梅家兄弟返回踏雪
人群中薛正雍与王夫人举杯致意,左右师昧和墨燃在包饺子——后来四周寂静下来,大家转过头去,见飘雪屋外,玉衡长老披着鲜红斗篷,簌簌抖落油纸伞上雪花,朝他们走来。
“尊主,你醉。”
耳边模糊有人在这样唤他,薛蒙没有应声。
后来有人叹息着,给他披上寒衣,他也不知那人是谁,璇玑长老还是贪狼长老,或是别什人。
再后来,那人摸摸他头,说:“少主,你醉。”
长明灯摇曳,照着那俊秀草书,是薛正雍曾经笔墨所拓,笔划都是那不经意风流。
——
薛郎甚美。
当天晚上,死生之巅设宴招待踏雪宫来使。
由于两派交情甚笃,这算是私筵,不与外人观瞻。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有传闻流出来。
牌。香燃起,灰飘零,在淡青色烟霭中,薛蒙看着父亲牌位,似是平静地说道:“不会比他更好。”
“……”
“走。”
薛蒙摆摆手,转身离去。
庄严肃穆宗祠内,那方小小漆木上没有按规矩写着亡人谥号名讳,梅家兄弟互相看眼,叹口气,跟上薛蒙脚步。
他含糊地应声,眼泪却流下来,他把脑袋蜷进臂弯里。此时夜已深,杯盘狼藉,意兴阑珊,薛蒙后来没有再多说话,也没再拉着任何人哭闹嚷嚷——他正在尽力迅速成长为父亲样子。
或许再过年,他就不会那轻易喝醉。又过几年,哪怕醉也不会再胡言乱语。到最后,大概谁都再不能轻易瞧见死生之巅薛子明眼泪。
慢慢地,他会成为支撑蜀中乃至整个修真界树木。那些肆意痛哭,举酒畅怀岁月,总有天,都将成为薛尊主和后辈闲谈时笑带过往事。
代人代人都是这样过去,等到薛蒙老去时候,属于他们这代前尘过往,后世会提及,但谁都不会再熟知。
那些芳华年岁,也许终究会轻描淡写地远去,最后也成为薛蒙折扇上句,“薛郎甚美”。
坊间传说,新上任薛尊主三杯两盏淡酒,就有些醉得找不着北。薛掌门醉后爱嘟囔,那天他嘟囔内容有些多,会儿在哭自己爹娘,会儿怨恨自己哥哥,会儿哼哼唧唧地念着师尊,会儿又将身边随侍认作师昧。
那天,他嘴里颠三倒四都是他们名字。
可是那些故人除梅含雪,谁都没有来。
醉深处,灯花里,他枕着胳膊伏在案上,从臂弯里去张看孟婆堂。
时间,他看到觥筹交错,热闹欢欣。
撮香灰落下。
年轻人们都已经走远,乌亮祭台却仍燃着他们留下三柱高香。微弱光点后面,木牌斫着薛蒙字迹:
父恩无可替,
丹心无可及。
而牌位最下方则另刻着令人啼笑皆非四字铭文。不过梅家兄弟清楚,薛蒙也知道,若是薛正雍在天之灵,瞧见这四个字,定会爽直地哈哈大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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