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条街远地
他最后又回头看那严合木门眼,在围观鬼魅吃吃低笑中,慢慢走远。
嘲笑声,谩骂声,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难得又是这样落魄无助场面,和脑海中年久失修幼年记忆重叠在起,墨燃走着走着,大抵因为境遇实在太像,令他不由自主地,慢慢回想起自己和母亲相依为命那段日子……
那段日子,他们还不在乐坊,而是流落在临沂街头,徘徊在儒风门附近。
那段日子,他至少还有母亲。
墨燃独自在街上走着,路上还是有鬼,飘飘荡荡,幽幽怨怨。脚下青石台阶生出些寂寞青藓,踩在足底又湿又滑……
激烈地争执过后,冷静下来,才发现手指已经全部磨破,那个门框制得粗糙,毛刺很多,扎在血肉里,片模糊,幸得周遭昏暗,没被鬼怪发觉。
他垂着睫毛默默地看会儿,大抵是因为心里头难受得厉害,这样狰狞疮疤,竟不觉得疼。
他回头看眼那个紧闭院门,清楚门后男人不会再跟他多说句话。
这样拒绝,他其实并不陌生。墨燃是个对恶意司空见惯人,这使得他从别人个眼神,两三话语里,就能知道自己央求是否有用。
母亲疼爱他,不愿意让那小孩子出去乞食,就总是把他安顿在荒废柴房里,自己上街去卖艺,卖唱。
她底子好,凭柄竹竿,能做竿上之舞,每日便多少总能赚些铜板回来,买个饼,两碗粥,母子俩分着吃。做娘亲总想让孩子多吃些,可是墨燃总是咬几口就说饼子太硬,粥没有味道,说肚子已经填饱,不肯再食。
但她不知道,其实每次她叹着气吃掉墨燃“剩下”那半个饼、半碗粥时,蜷缩在旁边佯作睡觉稚嫩孩子,都会眯着眼偷偷地看着她,看她吃完吃饱,他才终于放心,即使饥肠辘辘,心里也是安定。
她也不知道,其实每天她离开,去往临沂东市卖艺后,自己孩子就会从柴草堆里爬出来,偷偷去与自己隔两条街地方讨食。
娘亲在街口悠悠婉婉地唱着,十尺高杆撑起,单薄身子在上头翩跹。下面铺满碎石残瓷,若是不慎跌落,这些瓷片都会尽数扎到她血肉里,但是看人觉得刺激,觉得新鲜。她就用条贱命,竭尽全力去博得那些阔少阔太笑。
其实在男人改口跟他说“没见过”时候,墨燃就已经本能地明白这个人不会再对自己讲哪怕半句真话,只是事关楚晚宁地魂,所以他不甘心,直到被推出门外,直到大门紧闭。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如此粗,bao地推拒过,但有时候,岁月长短并不能决定什,时运转机也改变不根本,有些东西是镌刻到骨骸里。
薛蒙曾经骂他,贱种。
说来好笑,墨燃觉得天之骄子这两个淬毒字,却并不能伤及他自尊。
对啊,他原本就是众人口中贱种,比这更恶毒话都听得如雷贯耳,还有什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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