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八夜间又下场急雨,清晨雨势暂歇,洪水却还没有退。天色阴沉,像是块暗色幕在头顶悬着。
前方临时筑起小堤坝决堤,又波水势汹涌而来。
少微站在峡林水坝上。
他听不见落沙城前战鼓雷鸣,看不见沙河之上兵戎相接,能听到只有奔腾江水冲刷坝体,能看到只有西面群山中坚实而沉寂烽火台。
赵梓劝道:“殿下,坝上危险,还是去营帐中等候吧。”
“咳咳,但愿如此。”雨是停,可少微总觉得胸口滞重,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梓见他不太舒服,关切道:“殿下尚未痊愈,须得好生休息,药喝吗?”
“喝过。”少微哪有心思休息,遥望着群山之外,他恨不得长双千里眼,眼就能看见那边枕戈待旦将士们,和那个不告而别人。
夜里,裕国公军令来——
大军将于初九倾巢而出,全力攻城。峡林城以北峪关烽烟为信,见第道烽烟,是为攻城初捷,后阵开始撤回;见第二道烽烟,是为攻城再捷,革朗军被诱战出城;见第三道烽烟,即刻开闸放水,清洗两江下游。
支流,从乌陵江连接到仙山湖,前阵子那条河塌方淤塞,已命人去疏浚,多少能缓解些。咳咳,如此来,撑到初九应当是可以。”
赵梓道:“还是太险。”若是不能及时开闸,水坝决堤,整个峡林城都将不保。
少微想想,着人去问仙山湖情形,最终拍板:“回复裕国公,最多能坚持到初九,初九必须开闸。”
接下来几日,峡林水位越涨越高,奔腾江水不断冲刷着坝体,有几处土石松动,少微连忙派人去修补。饶是仙山湖那边分去部分洪流,仍然杯水车薪。
峡林城每天都在紧张戒备,日夜轮番值守,生怕个不留神大坝就被冲没。少微方面要继续应付革朗军骚扰,方面亲自带兵去加固水坝。赵梓也是个能吃苦,介书生,下水测量裂缝,上岸搬运沙石,什活都干得来。
少微摇头:“不,这里看得清楚
裕国公最后有言:若是未见烽烟,亦要在酉时之前开闸,机不可失。
少微盯着军令出神:“三道烽烟……”
他知道裕国公深谋远虑,护国军何时强攻、何时诱敌、何时撤离,想来都是经过周密部署。然而沙场瞬息万变,此次交锋,两军皆是拼尽全力,又有谁能断言战局如何?
峡林城水坝不过是个闸口,却关系着千千万万将士生死。
这道闸,重若万钧。
他们在等待裕国公指令。
在指令到达之前,若是贸然开闸放水,很可能会导致前线功亏篑。
少微望着汹涌而来江水,不由感叹:“这场洪水,别说沙河,怕是能把整座落沙城淹没,舅舅是要与革朗人同归于尽吗?”
初七,雨停。
赵梓刚刚探查完水坝处裂缝,上岸解下腰上麻绳,缓口气:“这雨终于消停点,看这样子,明日兴许也不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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