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珏
眼彻底睁开
。
他刚才看见，萧乾抬起脸沁满汗珠，眉头紧皱，像是强忍着疼痛。
神思清明，再看过去，便看清萧乾动作。他拿着
盒药膏，在腰腹上抹着，揉会儿，又挽起裤脚，在腿上抹。
萧乾抹完腿，刚放下裤腿，抬眼，便看见方明珏站在面前，定定地看着他。
彼此沉默会儿，萧乾把方明珏往前拉拉，捏捏他手。方明珏也老，手掌不复年轻时光滑白皙，也带着层薄茧，但萧乾还是总要捏来捏去，仿佛把玩还是什
美人手似。
最后俩人面面相觑，决定互换职务。于是，花鸟都顺利地活到交接给下任主人那天。
方明珏生长在南方，两人便在南边待几年，然后北上，年年挪过去，进大草原。
草原天穹低得似乎出手可摘流云日月，通透无瑕，如凝碧淬冰。
两人混在个小部落，白日跟着放羊纵马，晚上围着小火炉温存，不知不觉间就从夏天待到冬天。
草原冬极冷，萧乾不让方明珏出去放羊，怕风太大，把这老胳膊老腿儿瘦老头给吹跑，就把半羊都卖，剩下半宰腌肉。然后天天极其奢侈地从外面买东西吃，被隔壁帐篷会过日子老大哥教训过好多次。
萧乾答应过方明珏,让他先死，萧乾抱着他，送他进棺椁,然后躺进去,盖上棺材盖，相拥长眠。
但真到这天来临时,先离开却是萧乾。
其实这也并非多出人意料。
萧乾身上带太多伤，他不疼,咬着牙也能上,都未曾好好将养过,正逢壮年倒显不出什，但临到老，白发苍苍,却是浑身伤痛都憋着劲爆出来，将他折磨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最初方明珏并不知晓。
“都是老毛病，不疼。”萧乾道。
方明珏站着，微
草原上大雪说来便来，雪来便更冷。
这夜阴风怒号，风雪狂澜，如脱缰马群，四处横撞，穿行在帐篷之间。
方明珏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些冷，伸手去摸萧乾，却摸个空，便悄然睁开眼。
丝光亮透进眼里。
他还有些迷糊，见萧乾坐在角落凳子上，低头不知在干些什，正要说话，却忽然看见萧乾抬起脸，将豆小小烛火挪进些，用竖起木盒半遮住朝向床光，继续低头。
方明珏是在四十岁那年退位，二十来岁方泽颢登基为帝,封方明珏为太上皇。
但这位太上皇在东都行宫待没几天，便被同样告老还乡镇国王拐走，趁着还能跑动,满天下转悠着寻觅美食。
两人微服出行，从南到北。
萧乾在大晋时也算是个地理通，南北风物都解，到个地方,第日先奔着最有名酒楼去，第二日便满大街找些民间小吃。若是喜欢这地方，便租个小院子，俩人养养鸟种种花。
萧乾喜欢鸟，却总把鸟喂撑，翻着白眼瞪他。方明珏喜欢花草，但摆弄阵就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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