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坐在那边,似乎出神,并未回答。
姜雪宁本想重复遍自己问题,然而在她起身要朝着端坐谢危走去时,却忽然觉得有什地方不对。哪里不对?脑海中个闪念,再看谢危,她才发现——
他竟坐在那边看雪!
白茫茫雪地,给人种空阔寂寥之感,天光落下又被雪地漫映,全投入他眼底。
谢危静默得像尊雕像。
从来吃食都是谢危动手。
他也没说什,接过来。
两人烤只兔子。
姜雪宁泄愤似吃很多,谢危却似乎无甚食欲,吃两片肉便放下。
外面雪似乎小不少,只有些雪沫还在飘。
你这多舛命途,沉浮煎熬,半生要强,连睡梦资格都没有,血海深仇尚未得报,怎敢有这样念头?
姜雪宁再有胆子,也不过就是宫廷里与人勾心斗角、市井里和人吵吵闹闹那点,山猫夜啸这种奇诡恐怖之事却是从未遇到。
她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怕得要死。
哭好阵鼻子,把谢危推开,自己又坐回火堆边添柴,都还没停下抽搭。
这场面有种说不出滑稽。
。
手掌心都勒出条红痕。
谢危吻于是变得轻几分,柔几分,深静瞳孔注视着她,轻声哄道:“没事,把刀给。”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下来。
姜雪宁颤抖起来。
姜雪宁却忽然生出种没来由不安,甚至更甚于先前与野猫对峙,她唤声:“先生。”
谢危头也不回道:“影响不大。
漫山遍野片白。
既看不见什飞鸟,也看不见多少走兽。
吃完后,姜雪宁就皱起眉头,拿根树枝在地上算他们食物能吃多久,柴禾能烧多久,回忆鞑靼那边这阵子是什情况,眨眼就想到沈芷衣事。
地上划着树枝,忽然停。
她转头看向谢危,犹豫下问:“先前你们说,燕临已经先行赶往边关,要想法子救殿下。可到底是什法子,们半道耽搁,会否影响?”
谢危慢慢笑起来。
姜雪宁看见,扬起手里根树枝就朝地上打下,凶巴巴地冲他道:“笑什?你这样连猫都怕人有资格笑吗?如果不是姑奶奶在,你早被它们撕个干净!”
谢危觉得她小孩儿脾气,不反驳。
只是捡起被她打折那段树枝,扔进火里。
姜雪宁擦把脸,想起刚才都觉得委屈,又掉会儿眼泪,哭到外头天都亮,才觉腹中干瘪,干脆把穿着野兔那根竹竿抽出来,就朝谢危递,没好气道:“饿。”
他终于将那柄短刀从她指间抠出来,掷在地上,扶着她乌发,任由她额头垂下来抵住他胸口,带着崩溃余悸,瘦削肩膀轻轻耸动,压低声音哭。
谢危静静地立着,眨眨眼,只忽然想:倘若辈子,永远困在山中不出去,也很好。
然而几乎在这念头冒出同时,就有另道声音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叫喊——
你怎敢?
你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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