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椅上是位姑娘。
且不是正常端坐,而是盘腿坐着,副懒散样。乌黑油亮头发上仅别枚赤琼满色南红玛瑙簪子,面朝平湖背对水榭,以手托腮看着栏杆上架着那根鱼竿,似乎百无聊赖,正等着鱼儿上钩。
卫梁从后面仅能看见她半个背影。
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去年见过那姑娘。
引路丫鬟禀道:“姑娘,卫公子来。”
卫梁这才掀车帘下车。
长长江南旧巷里,青石板缝隙里长着青苔,不知何处来金黄秋叶飘零几片在地。眼前门庭片冷清,并无半分豪奢,甚至连个具体名姓也无,顶上仅有块乌黑匾额,上书“斜白居”三字。
他上前亲扣门环。
不多时有人来应门。
是个眉清目秀丫鬟,见他并不惊讶,眼睛里却透出几分打量来,不冷不热地道:“卫公子来,家主人得您传讯后,特在此地等您有半日,请您进来吧。”
咱们江南乃是富庶之地,影响不大……”
“不说皇帝明年南巡吗?”
“可不是,你道这半个月来咱们金陵哪儿来那多富商巨贾,到处都是宝马香车?就为着这事儿呢!趟南巡劳民伤财,狗官们不想掏钱,可不得逮着这些富商巨贾薅吗?听说就是找他们出钱来,谁出钱多,明年官盐盐引便多放给谁些。”
“世道是越来越难啦……”
“谁说不是?”
那姑娘头也不回:“拿着本姑娘钱,种着本姑娘地,扣着本姑娘账本,压着本姑娘收成,还敢以此作为要挟,死活要见面,问个究竟。卫公子,如今世道匪盗横行,你倒也不担心路上遇到点什意外,个不小心命呜呼?”
卫梁听这声音下就认出来。
浅浅淡淡,如风过耳,似泉暗流,无比地赏心悦目,使人遐想。
他立在后面,自然也听出这话里隐藏着不满与威胁,但自问从未做过什亏心之事,纵面对豺狼也凛然不惧,是以镇定自若,回道:“去岁应姑娘之请,操持良田数千亩,收成颇佳,虽得姑娘许以重利,当时又因兴之所至,并未多想。可在各家农户报上收成时,在下思及雁门关外鞑靼虎视眈眈,中原腹地天教横行,便不得不对这些粮食去向产生几分困惑。若说投
外头看不大出来,斜白居里面却是片清幽。
走廊上挂着几只鹦鹉。
见人便叫唤:“来者何人,来者何人!”
卫梁无言。
路走至院落深处,过两重垂花门,才进得处临湖水榭。水榭美人靠边缘,设张倾斜靠背椅,另有张方几放在旁边,上头搁着瓜果盘,还有卷翻开账册。
……
车夫问得乌衣巷所在,驱车前往,渐渐去得远,那些声音也都在后方慢慢模糊,混入辚辚车马声中,变得模糊。
卫梁垂下眼帘,摸摸自己袖里。
这季账册安静藏在里面,绑在手臂上,牢牢。
车夫道声:“卫公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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