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装繁复，看着固然华丽，可穿起来却显厚重。
少女
身形却很纤细。
站着或是坐着时，脊背挺得笔直，眉眼顾盼神飞溢彩，尚不觉得怎样；可此刻枕
“楚
”两字卡在喉间，陡地戛然而止。
谢危脸色忽然差到极点——
旁边那张琴桌上，原本刚进来时还端端正正坐着，片刻之前还睁大眼睛回答
句“听明白”姜雪宁，不知何时已经整个人都趴下去。
琴桌就那
大点地方。
脸趴下去之后，搁在上面那张蕉庵古琴便被挤得歪到旁，她两条手臂抬起来枕在脑袋下面，眼睛早已闭上，连呼吸都变得均匀起来。
谢危将峨眉放在另张琴桌上，只道：“这几日来教都是右手指法，今日讲完按理便该对右手指法略有解且能弹相应琴曲。殿里面
抚琴时你坐得甚远，怕也不大能看清指法如何。所以现在再弹遍，你须仔细看清指法细节，弹完之后便由你来练习，弹遍给听。”
姜雪宁顿时个头两个大。
谢危却只问她：“听明白？”
姜雪宁坐在自己那张琴桌前，非常诚恳地点点头，道：“听明白。”
琴之道于谢危而言，已是信手拈来。
身边，道：“学生说自己就是个大老粗，什也不懂得欣赏，还好谢先生心善，肯对多加指点，们这就学琴去吧。”
“……”
真当他耳背？
谢危盯她有好半晌，觉着这学生有那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混劲儿，又想起这些年坊市间有关于她种种跋扈传言，只觉自己该要约束她下，免得她觉着自己好相处，越发得寸进尺。
可待要发作时，又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竟然直接睡过去！
谢危还压在琴弦上手指忽然变得有些重，他怕自己个不小心抠断琴弦，便慢慢将手指抬起来。
面上也慢慢没表情。
偏殿之中没有戒尺，但书案上却放着今日要用曲谱，他站起身来拿起那本曲谱，在手掌中顺着书籍卷，便朝姜雪宁走过去，想要叫她起来。
只是他走过去，站到她身边，举起那本卷成筒状曲谱，想要“请”她醒过来时，却不知为什，停停。
他弹今日在奉宸殿正殿里为诸人演示过《彩云追月》。
琴音淙淙，泻如流水。
这种适合练习指法琴曲，韵律简单而轻快，像是弹跳在清泠泠泉水上面水珠，又像是随着溪水飘落而下竹叶，并不复杂，由谢危弹来已有几分返璞归真味道。
他抚琴时向来心无旁骛。
待得琴音终，才缓缓将双掌垂下，压这曲悠悠余音，抬起头来道：“你看清——”
这模样真是乖觉极。
谢危训斥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到底咽回去，只把宽大袖袍甩，道：“还知道谁是先生谁是学生便好，走吧。”
他转过身去。
姜雪宁朝着他背影吐吐舌头，这才跟上。
又到奉宸殿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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