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仔细回想回想,上世她有在谢危面前哭过吗?
没有。
次也没有。
姜雪宁心念动,眼泪止住片刻后,竟重又哽咽。
他转身向殿外看,顿时僵。
那颜色明媚少女今日穿袭雪青弹墨裙,身形纤细,立在廊下柱旁,跟受天大委屈似,面哭还面擦眼泪,真叫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当年回京路上遇袭,摔得满身是泥,似乎也没见她哭过……
谢危瞧着她,觉着有些遭罪,抬手轻轻压自己眉心,不由把声音放软几分,道:“别哭,进来吧。”
姜雪宁哽咽声顿时停。
纵然是腹内有万句困惑万句不甘,可对着谢危竟是句也说不出来,时眼眶都红,直到起身从殿内走出去站在外头廊柱边上,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什地方又开罪他,竟要被他罚出来站着,丢尽颜面。
便是上世她也没受过这样委屈。
姜雪宁昨夜就没有睡好,忧心着勇毅侯府事,今早跟着谢危学琴更是绷紧神经,唯恐惹他生气,此刻站在廊下,真是越想越生气。
没上世尤芳吟就罢,为勇毅侯府事情用周寅之也罢,重生回来还要被个谢危提溜在眼皮底下,可这世她又没做什真正坏事。
凭什待她如此严苛?
由停。
姜雪宁心提到嗓子眼儿,鼓起勇气道:“要不换张劣琴?”
“……”
谢危那沉沉戒尺压在掌心里,修长手指握得不由紧那两分,重看向她时,眼角都微微抽抽,目光也沉下来。
还当她是乖觉。
当真是想哭就哭,说来就来。
只是这回是看着真,实则假。
果不其然,
她觉着自己哭其实本跟谢危没什关系,只是由着这桩小委屈勾出更大委屈罢,心里只想着姓谢铁石心肠,怕是要让自己在外头站上个时辰。
谁料着他忽然叫自己进去?
惊讶之余,也生出几分猝不及防错愕。
姜雪宁神情变得古怪几分。
心电急转间,脑海里面已迅速地掠过个念头:不是吧,谢危竟然吃这套?!
原本是三分委屈,想着想着就成十分。
姜雪宁也不知是哪个地方被戳着,前世今生所有愁苦都股脑儿冒出来,眼底热,那眼泪珠子便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举袖擦想忍。
可眼泪却是越擦越多,根本不听她使唤。
谢危说原是“你先出去”,只打算先同其他人讲上几句交代她们练习,便出来单拎她说话。可谁料交代话才说没半,就听见外头传来隐约哽咽之声。
没料着,半点不去想自己如何能配得上琴,反要换张劣琴来配自己!
他冷脸,只执那戒尺,往殿门外指,道:“你先出去。”
姜雪宁愣住。
她顺着谢危所指方向看去,脑袋里是轰声,完全片空白。
人跟失魂魄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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