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却是下笑起来:“若如此,实在不必在谢某这里白费什力气。则,几日之前令尊便已托谢某在宫中对宁二姑娘多加照顾;二则,燕世子昨日来央抄份题卷去,也请谢某好生教导宁二姑娘;三则,古人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姜雪宁下意识抬眸看他。
又是那种不妙预感。
谢危眉目间片平静,袭青衫,有高山巍巍之峨,只道:“宁二姑娘入选伴读也有几日,竟不曾听说过吗?入宫伴读名单擢选,虽是由各家呈交,经礼部擢选,可礼部定名单,最终也要递到谢某这里过
姜雪宁心都凉半截。
谢危便重将那沓答卷卷,道:“虽都言朽木不可雕,可谢某既为人师,也得雕进去才知里头是不是藏段金玉。宁二姑娘以为呢?”
姜雪宁上世当皇后之后,尤其是与萧姝争斗那段时间,确是认认真真读不少书,就怕自己朝计谋算不过,被人从皇后宝座上拉下来。
便是当年在宫中伴读都不曾那刻苦过。
人习惯自己所知,也就不觉得些常挂在嘴边话有什不同之处,是以方才抬杠答卷时,才会毫无防备地以此作为论据,来驳斥圣人言论。
反驳道:“烹调之道,谢先生面前,哪儿敢班门弄——”
个“斧”字卡在喉咙里,她忽然觉得股寒意从脚底下直窜上来,顺着脊骨直接爬到后颈,让她下打个冷战!
坏……
这话茬儿不该提!
“……”
殊不知,正如谢危所言,寻常女儿家谁读这个?!
她眼神时闪烁,绞尽脑汁地想为自己找到个合适借口。
却不想谢危已夹答卷从殿上走下来。
到得她身边时,脚步才略略停,竟道:“你现在是在想,要找到怎样理由才能说服谢某,不让你这张答卷通过,好逃掉伴读,离宫回家?”
姜雪宁见他近,不由退小半步。
谢危掐着那张答卷修长手指,有刹紧绷,屈起线条都似张满某种触即发暗流。
然而仅仅是片刻便放松。
他慢条斯理地将这张答卷平放回去,只微微地弯起唇角,轻轻地道:“原以为四年前事,宁二姑娘都忘,没料想,竟还是记得。”
姜雪宁浑身都在打颤,想要跑,可理智却控制着她,让她两脚死死钉在地面上般,动也不能动下,强作镇定道:“是雪宁失礼,时胡言,望先生见谅。今日雪宁来,确只想问明答卷事,还请谢先生道明缘由。”
谢危把话说得很客气:“宁二姑娘答卷看起来确与寻常人不同,想法颇为跳脱,天马行空。若是叫其他先生看见,必不能叫二姑娘过。可谢某不才,倒发现宁二姑娘也是读不少书。‘匹夫见辱’句,出自《留侯论》,‘匹夫怒血溅五步’则出自《战国策》,寻常闺中姑娘可不读这样书。敢说孔圣人胡说八道,原来宁二姑娘胡说八道本事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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