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才知道,张遮素性便是个识不得好歹人。
脾气又臭又硬,谁骂他也不改。
当日那番话她实觉得自己没放在心上,可回去之后多少次深夜里睡不着时,这话都要从记忆深处浮起。因为她身边人要有求于她,要有意于她,要受制于她,绝不会对她说出这样话来……
因他先前立在台阶上,官袍地角落在上面台阶上,被雨水打得湿透,此刻正被只用银线绣云纹翘头履踩着。
姜雪宁故意作弄他,浑然不知自己踩着般,还要问他:“张大人怎不走?”
张遮定定地看她有片刻,然后便在雨中俯下身,竟然拽着那角官袍,用力扯。
“嘶啦!”
裂帛之声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刺耳惊心。
只把玩着伞柄,看那雨水从他冷硬轮廓上淌过。
张遮脸是天生不带半分笑意,唇极薄,眼皮也极薄,所以当他微微抬眸向她看过来时,那眼神竟如薄刃似,轻轻划便能在人心底划出痕迹来。
姜雪宁笑:“大人怎见本宫就躲呢,是怕本宫吃你?”
张遮抿唇不言。
姜雪宁心底越发觉得他不识相:“听人说,张大人在前朝十分能耐,连如今锦衣卫都指挥使在大人手底下都要吃苦头呢。本宫知道大人可很久,没成想,今日才见着……”
出去,竟站到亭外台阶下。
天上还下着大雨,他出去,只片刻便被雨水浇得湿透。
小太监都吓跳。
张遮之所以会在亭中等待,身边还有太监,应当是沈玠要召见他,只是人暂时还没来罢。
小太监可不敢让朝廷命官这淋着,拿旁边伞就要撑开,去外面给他打上。
他直接将被姜雪宁踩着角撕开来,这才重新起身,不卑不亢地对她道:“不敢劳娘娘移履。不过微臣也有言要赠娘娘,须知人贪其利,与虎谋皮,却不知虎之为虎便是以其凶性天生,不因事改。今日与虎谋皮,他日亦必为虎所噬。娘娘,好自为之。”
张遮说罢,转身便去。
姜雪宁恼怒至极,下便将手里那柄伞扔下去,撑开伞面在雨中转两圈,被雨水打得声声作响。
亭中小太监已吓个面无人色。
当时她想,天底下怎会有这样不识好歹人呢?
她声音是悦耳动听,但说出来话却藏着点谁都能听出来嘲讽。
雨声喧嚣,水雾朦胧。
张遮望着她,收回目光,依旧语不发,竟转身就要走。
只是才要迈开步,却发现自己走不动。
他转头来才看见——
岂料,姜雪宁忽然冷笑声,竟然道:“给。”
她那时贵为皇后,谁见她不捧着、哄着、宠着?
这张遮竟对自己避如蛇蝎。
且还有前朝恩怨与争斗在,她岂能让这人好过?
所以只从那小太监手中把伞接,不慌不忙地踱步到亭边,因还在亭内,高于台阶,所以反倒还比张遮高出些来,却不给张遮打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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