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越来越迟,越来越慢,到后来老化膝盖支撑不住,便颤巍巍地跪行。
介大乘之修,不知何时,堕化成凡俗老人。
卑微地在这条路上前行。
云雾越来越浓,几乎如海般,将人淹没溺毙。
无厌不知第多少次停下来休息。他向后望望,白茫茫片,什都不可见。再向前看,还是那扇门,还是那百步之遥。那些陪伴着他记忆身影还在周围行走,交谈。
他缓步走着,看到扫雪念经、割肉喂人小沙弥,路过法术纵横、历练八荒年轻身影,又在苍天泣血、斩魔路成冰原上驻足片刻,仔细瞧瞧程思齐面容。
“瘦。”
他可惜地摇摇头,“还是以前胖些。”
诸般记忆翻卷而过。
道道身影从无厌身侧经过,幅幅景象破碎。
但年轻僧人面容依旧平静,唇角甚至还带着浅笑,他不解地凝视着面目慈悲佛祖,低声问:“该死吗?”
烛光温柔地漫过他眉眼。
他目光澄净。
“只有疯子才会去追寻虚无缥缈道,只有魔头才会为所谓道杀人如麻。”
“可在很小时候,第眼看到天,无边无际高。就想知道,它究竟有多高。第眼看到佛,无悲无喜慈爱。就想知道,他成佛时候,究竟苦不苦。”
不上神魂溃散速度。这是饮鸩止渴。但他也别无他法。
“什是道?”
这声音又次响起,却是近在咫尺。
无厌睁开眼,看到素净禁闭佛堂里燃根蜡烛,年轻僧人跪坐在佛祖面前,周身黑红业火如孽莲,将他几乎吞没。
年轻僧人诵着经,敲着木鱼。
他静静看会儿,恍惚间又听到那道声音。
他不再去看那些充斥眼耳口鼻喧嚣过往,而是平静又专注地爬着他台阶,仿佛没什可以动摇他,阻拦他。
他直在走。
几天,几月,几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
神魂破碎,唯有点灵光如夏夜星火般,在识海摇摇欲坠。
略微抬起双手也布满褶皱,干枯颤抖。
年轻僧人盘坐在熊熊业火中,慢慢转头,朝无厌笑:“这多年,你找到吗?”
“修成斩魔路,除去心魔,再不复业火之劫。而今也登上仙路,距离仙门,百步之遥。”
无厌望着他,声音顿顿,诚实地摇摇头:“但还是没有找到。”
说完,他自嘲笑,不再看年轻僧人与他般无二面容,而是毫不犹豫站起身,再度向上攀爬。
冷清仙路上,渐渐热闹起来。
被火舌舔舐面容露出半边黏着血肉白骨,血淋淋可怖。
他敲着木鱼手也都白惨惨片,骨尖处焦黑,稍用力,便掉下来截。木鱼声断,念经声也随之而停。
他俯身捡起那截指骨,细致认真地拼回手上。
“他们都说是魔头,都想杀。”
双漆黑眼在烛光中抬起,那些终年累月压抑着痛苦与悲哀都并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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