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并不理会,看向洪公公:“您手中还有胡蔓草?”
洪公公顿下,慢慢皱紧眉。
萧朔朝他伸出手。
洪公公退半步,摇摇头,躬身道:“此物早不用。殿下再忍忍……受些委屈。”
“皇上今日是有意施威。”
常纪受云琅所托,也有心照应萧朔,只是终归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只能叫人暗中在殿内拢几个火盆。
他接过洪公公带来食盒汤药,不着痕迹在身后藏:“您当年是侍奉端王,看着琰王长大,能不能劝劝王爷?同圣上服个软……”
洪公公立在殿口,轻叹声,摇摇头。
常纪也知道萧朔性情,没再说下去,重重叹口气。
皇上已传旨,叫琰王跪在大庆殿内反省,若是萧朔日不回心转意,便要日在此处跪着。
萧朔忍不住蹙紧眉,要伸手去拉他,云琅却已动动,拿过地上叠着外衫披风。
光芒点点从云琅眼睛里褪去,渐次熄灭,或是藏进更深地方。
云琅站起身,像是彻底与外界隔绝,慢慢将外衫穿戴齐整,又系好那领披风,朝门外走出去。
萧朔跪在地上,过往与现实叠合,有某种几乎无声情绪自他胸口生发,沿着血脉,将他彻底箍牢。
这领披风,他比任何个人都更认得。
大庆殿内,烛光幽暗。
萧朔撑下地,稳住身形,睁开眼睛。
跪半日,殿内静得空无人,与过往悄然相映,他竟极短暂地做个梦。
梦里,他抵着殿前风雪,跪求先帝重查血案。
他拜伏在冰冷白玉阶上,再起身时,神思恍惚,却像是瞬见另个人影子。
洪公公静片刻,低声劝:“如今殿下
到这个地步,究竟要不要同戎狄割地、文臣武将连年积怨、枢密院与政事堂职权冲突,其实都已不是最要紧。
皇上要是个彻底听话琰王。
倘若萧朔想不明白这点,或是纵然想通,却不肯去做,只怕不能轻易再从此处出去。
常纪心中黯然,正要将食盒拎进去,忽然错愕:“王爷?您怎——”
常纪眼睁睁看着萧朔自殿内出来,吓跳,匆忙侧身挡:“可是有事?下官自可传话。圣上有旨,封闭大庆殿,琰王不得擅出……”
萧朔静阵,撑着地起身。
……
金吾卫奉皇命在此监管,常纪守在殿外,与悄悄寻过来洪公公低声说话。
“也不知圣上是怎想,竟当真听信那些胡话。”
常纪皱紧眉,低声道:“看如今情形,琰王爷只怕难免要受些罪……”
文德殿内,只身跪在地上少年将军。
胸口新换绷布,眼看又隐约透出新血色,脸色苍白,衬得眼睫漆黑。
眼底是格外安静空茫。
他从没见到过这样云琅,云少将军矫捷明朗,灵气溢得藏也藏不住,无论在哪儿,都能轻易叫人挪不开眼睛。
不该像现在这样,被困在碰不见地方,淡得像是下刻便会消散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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