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吕局终于开口稳稳地道,“让秦川进来。”
他咔哒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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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涛园小区701栋A座301室,”严峫反手甩上车门,用手挡着阳光,抬头仔细打量这栋灰扑扑居民楼,眯起眼睛道:“这岳广平住地方不咋地嘛。”
老式居民楼只有六层,三层以上阳台清色敞开式,抬头便能看见花花绿绿床单被套,短裤尿布,花鸟鱼虫,纸箱
“特地告诉你?”
“为什给盖国旗?为什?为什——”
不要回头,他心想,不要回头。但冥冥中那股无法抗拒力量迫使他寸寸转过脖颈,看见紧贴在身后七窍流血紫脸,它青紫嘴唇还在开合,发出凄厉哭诉:
“为什给盖国旗——”
“啊!”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咔哒声,吕局拎起听筒。
就像老式录音机被喀嚓按下放音键,磁带开始唰唰转动,跟重复过千百次样,电话那边传来似哭似笑叫喊,无数尖锐钩子争先恐后伸进耳孔,拼命掏挖他耳膜:
“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江停,老吕——”
天还是暗,不知什时候吕局醒,听见外屋电话铃声在响。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他知道那是谁打来。
仿佛重复千百次般,他翻身下床,衰老浮肿光脚踩在冰凉地砖上。窗外是腊月黑风呼啸,呜呜吹着哨子,掩盖他原本就近乎于无脚步声;他推开门,听见卧室那缺少润滑门轴发出声长长擦响。
吕局猛地惊醒,胸膛剧烈起伏,刹那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叮铃铃铃——把办公室空空荡荡,桌上电话铃还在不屈不挠响着,来电显示是张秘书。
“……”吕局接起电话,声音嘶哑难辨:“喂?”
“哎吕局,秦副有些支队内部常规报告需要征求您意见和确认,可以吗?”
圆胖憨重老局长闭闭眼,感觉到耳膜还在嗡嗡作响,冷汗已经湿透白衬衣下跨栏背心。足足过十多秒,他终于竭力把呼吸稳定下来,心跳还在咽喉处下下搏动,胸腔隐隐有点针刺般疼痛。
“害死他,害死他们,老吕——”
吕局站在电话机前,他想说什,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似。他听见有蛇样动静在身后悉悉索索,冰冷吐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只腐朽手搭在他皮肉松弛肥厚肩膀上,电话里哭喊突然清清楚楚出现在耳后:
“为什给盖国旗?”
吕局瞪着前方,手松,话筒就像上吊后垂死头颅,颓然落在地上。
“不是告诉过你吗?”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
电话在黑暗中发出红光,闪闪。
他站定在那跳跃红点前,盯着那个电话机,感觉自己肥胖身躯似乎要溶进冬夜里,化作虚无阴冷水汽。
“你接呀,”他听见个又尖又厉声音说,“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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