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打着电话,头都没回,只抬手。五指劲瘦而掌心向外,是个温和而又果断拒绝姿态。
“知道,”那人说,“去吧。”
并没有虚与委蛇,也不需丝毫谄媚讨好。所有愤怒和不甘都落个空,层层叠叠堆积起来心理城墙瞬间就被轻飘飘抽走。
失重让严峫刹那间有点无所适从。
“去吧,”他听见那人略微加重语气。
“还不跟人敬个酒啊,严峫?折腾这久,要不是江队,那二等功最后能轮得到你吗?”
“上去呀,愣着干什?”
“你看你连话都不会说,平常不是挺能叨叨吗?怎傻啦?”
……
不是,功劳是自己赚来,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代每次都能低空飞过,又是什让他自信定能够成功考博?
换作其他大学,那很可能是有猫腻,但楚慈那个大学基本可以直接排除金钱作用可能。
——那这其中,是否跟冯宇光死有所关联呢?
严峫深呼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得抓紧时间睡觉,于是排除那些杂念,把头埋在实木办公桌面和手臂构架起黑暗空间里。
门外人声渐渐远去,刑侦支队楼下车来车往化作寂静;转瞬间他沉入到半梦半醒深海中,空间与时间悄然重组,将早已忘却潜意识翻上水面。
严峫不记得自己是怎转身走开,他全身血气都往头顶上涌,但也有可能是酒精缘故。来时那股被强行压抑沸腾怒火突然就没,释压令他脚底发飘,浑浑噩噩,舌根弥漫起难以言喻苦和麻。
但他明明应该高兴。
他“证明”自己,虽然敌人不太在意,甚至不需要他做出任何抗争。
严峫走过人声鼎沸大厅,穿过曲曲折折走廊。他把十多年刑警生涯血泪沉
凭什让敬酒?仰仗谁?关键时刻舍生忘死拖住毒贩除还有其他人吗?
内心仿佛有无数声音吵吵嚷嚷,但现实是严峫向前走步。他无法控制自己手脚,沉重愤懑挡不住无形中更大推力;仿佛重演某段发生过事实似,他举起酒杯,随即听见自己年轻些,略带嗫嚅声音说:
“那个,江队……”
然后他再次看见那个场景。
在所有似真还假梦境里,只有这个场景是真实,甚至清晰鲜活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恍惚他离开办公室,踏进间熙熙攘攘大厅。
耳边笑声不断,觥筹交错,似乎是场极为喜庆盛典。他朦朦胧胧地站在桌椅间,忽地有人在他身后笑道:“你没头苍蝇似乱跑什,人在那儿呢,还不快去道个谢?”
道谢,严峫心想,道什谢?
老子今天切都是自己拿命拼来,要跟谁道谢?
但梦中他身不由已,摇摇晃晃地就裹在人潮中向前走去。不知穿过多少开怀大笑又面目模糊人,前方忽然光明大现,只见道修长挺拔身影背对着他,靠在窗前,正对手机低声说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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