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沉默良久,“……如果到时候真是如此,那便是天命。挣扎不得。”
大河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拽住他袍子,激动地瞪大眼睛。
他不管什天命,只是想问,“那怎办?那你去哪里?村支书说要全部搬走,把你庙起搬走!”
山神看着他,淡淡笑下,揉搓着他凌乱短发说,“瓜娃子,能去哪里?是山神,不管有没有庙,都要守着这座山。”
大河抓住他手,急切地道,“那陪你,留到山里头。”
他昏沉地爬起来,要往屋外走。
他三舅拉住他,“把糖水喝老再走!你慌到做什去?晓得你恼火,晓得你喜欢山里头,不想走,但是不走也不得行,明年子就淹完。”
他仍是摇头,像中邪样,挣脱他三舅就往山上去。
天色已经晚,山下旅游区护栏早早地上锁,大河绕小路翻栏杆上山。两手空空地,便去躺倒在大石头上。
神仙出现在烟雨朦胧秀丽山水画境里,捧住他惨白脸,“怎?出什事?”
村支书媳妇被问脑壳子唧唧喳喳,索性躲回家里看新闻。
村人们继续聚在村口大坝子上唧唧喳喳。在被留下来满村慌乱焦躁人群中,大河是看起来最镇定个。
他镇定,是因为他大脑片空白。
他惶惶然地站在那里,并没有关心他赔偿款与他未来归宿。钱对他来说没有意义,而归宿,他除这里,还能去哪里呢?
及到村支书领着帮人汗水淋淋地从县城回来,用大喇叭哇哇地在坝子上宣布通——宣布什内容,大河也丝毫没有听进去——并且耐心解答村人所有问题,而后散会。大河这才惶惶然地凑上去,问村支书,“是淹哪几座山?后山淹不?淹到哪里?”
“你这是什傻话?
大河惶惶然地,将他白日里听闻说出来。而山神神色微滞,竟是有些不可置信。
“淹山?这山这高,要怎淹掉?山上飞禽走兽这多,他们是要丢下不管?”
这点就是神仙孤陋寡闻。人都可以不管,飞禽走兽算什。
然而低头思索会儿,他却是平静下来,摇头道,“料他们是不能淹整座山,顶多是山脚村落,百多年前山下大涝,见过。”
大河竭力摇头,“村支书说会全部淹掉,山尖都没有!”
“嗨呀!”村支书说话说得脸红脖子粗,不耐烦地挥手,“后山当然淹!后山又不高!县领导说,们这里会淹得连山尖都看不到!所以什都不要留,全部撤走!”
大河定定地站在那里,村人们唧唧喳喳讨论声音不绝,而他只觉得万籁寂寂,而后轰然之间,声惊雷炸响在他耳边。
他随着那雷声笔直地倒下去。
醒时候,是在三舅家床上,他三舅吧嗒吧嗒抽着烟杆子,见他醒,叫他三舅妈去倒碗白糖水。
“怎,你这娃?”他三舅问他,“好点没得?脑壳痛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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