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简直哭笑不得,然而惯常地对他要求毫无抵抗,点点头说,“好。”然后又说,“三舅地里西瓜该熟,今晚去看看。”
“要半个就是,多吃不完。”山神边说边觉得自己十分好心,还替他节约粮食。
大河憨憨地笑,“好。”
“哎呀!大河!你怎又在这里睡起来!”隔着层薄雾,隐约响起个女子声音。
“要醒,”大河习以为常地憨憨笑着说。
大河在大石头上睡时间总是不长,他腿遇阴冷就会酸痛难耐,往往睡不太久、或者晚风吹得太厉害,就会被痛醒。断过肋骨也会隐隐作痛。
这时候天色多半暗,下山路灯也亮。他收拾番,打扫祭坛,将腐烂过期祭品清理掉,擦擦山神像,扫扫掉落在庙顶叶子,便沿着石板路下山。
晚饭在三舅家吃,有时候是三舅妈做饭,大多数时候是他做。两个弟妹个在县城,个在省城。三舅妈毕竟也上年纪,三舅又常腰腿酸痛,他便每日都跑来帮忙。做做饭,做做家务,帮手些农活。
之后他就回家,将个自己用棉布缝护膝套在瘸拐那条腿上防寒,边看电视边编些明天要卖竹玩意儿。他爱听大合唱,也爱看唱戏,总之就是幼时从收音机里能听到那些东西。不爱新闻,不爱各类电视剧与电影,不关心大山之外切。十几年山外生活并没有改变他,他仍是那个简单而古朴山娃子,简单纯粹天,再复简单纯粹天。空气纯粹,水甜美,活着快乐与痛苦,他用他全部身体与精神去感受,没有将时间分给其他任何于他而言无谓追求。
山神在他每天大石头上梦里出现,起初还正儿八经地温和笑笑,揉他脑袋,安抚他伤痛。时间久,这没谱神仙见他渐渐从悲痛里走出来、开始恢复正常——于是开始如既往地懒懒洋洋、没形没象。
山神没所谓地摆摆手,副你快去吧明天见样子。
谁料大河突然凑上来,揽着他肩,笑着往他受伤那张脸上亲下,厚实嘴唇暖暖。轻轻地啵声。
“明天见。”
山神愣在那里,等这虚幻梦境消散,他还愣愣地站在瑟瑟轻鸣竹林中。直到看见大河背着摊架往山下
“明天记得给烧包烟,”刚吃只塑封在塑料袋里卤鸡腿,他边学白日里游人翘着二郎腿,边剔着牙说。修长两腿翘在袍子里,倚在石头上副大爷模样。
“啊……抽烟对身体不好。”大河竭力劝说他。他经常见三舅妈劝上年纪三舅别再抽。他自己就没碰过那东西,是呛口,二是浪费钱。
“嗨!”山神倏忽下飘过来,拉扯他最近胖些脸蛋,“瓜娃子。是神仙,还能身体不好?”
然后作恶狠狠威逼利诱状认真地嘱咐,“要那个叫‘云韵’牌子,旁牌子味儿太重,抽不惯。”
听听,还会挑牌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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