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日里太阳升起,他便照旧又回到家里。哭红眼睛舅妈对他采取无视态度,肿着半张脸做早饭,玉米馒头端上桌时并没有分给他,仿佛坐在桌前他不存在般。他自己伸手去拿,舅妈就啪地顿碗,他缩下。舅舅瞪舅妈眼,舅妈便把脸别过去。他便继续闷声不吭地伸手去拿。这次并没有多拿。
日子便这皱巴巴地过下去,等舅舅白日去地里干活时候,舅妈便索性连馒头渣都不会分他点。他不敢跟舅舅讲,每日中午便去蹲在村支书家门口,村支书抽着旱烟让他进屋,他跟秀秀起站在凳子上,狼吞虎咽。
“大河啊,还去山神庙?”村支书问他。
他大口地咽着馒头,点头。
“不送吃给山神吧?”
大河呆很久说,“为什你不把你祭品分给它们呢?”
山神摇着头,“祭品就在这里,它们还太小,不懂来吃。”
大河呆呆地看着他,迷迷糊糊地想,那为什山神不主动把食物放进洞里呢?是因为他想不明白大山道理哎?
“你不喜欢它们哎?”
山神温和摸着他头,“喜欢。”
得只有树叶沙沙声。
但山神却问他,“你听见没得?”
“什?”他眼睛肿肿地仰头望上来,望见山神水色唇。
“你听,草在发芽,”山神说,“你听见花开声音没得?”
他侧耳去听,山林里幽幽寂寂,明明什都没有。
他摇着头。自己吃都不够,没有办法再给山神。他跟山神说过,山神很大方地让他先欠着,等他长大能种红薯再都还上。
村支书便满意地点点头,这孩子人孤孤零零,不招其他孩子喜欢,有个独居去处也是好,他昨日看山神庙里竹虫子都编得不错,没准以后算门手艺。有爱好
大河仍是呆呆地。山神温和地问,“你怕不?”
大河摇摇头。
山神摸着他脸上红红印记,“今天你被打,没有出来救你。在这里看着你挨打。你不怨?”
大河仍摇着头。
山神笑起来,揉着他头,“瓜娃子。”
但山神说有,那便是有。
他茫然而兴奋,认真地昂起脑袋听着。山神便笑起来,摸着他脑袋,温柔地道,“瓜娃子。”
他整夜地睡不着,听山神说山里故事。山神说很久很久以前,山里那样热闹,狍子和鹿,满山地跑,山羊在春天来到这里,秋天就要去更温暖地方。偶尔大山深处也会跑来两只离群独居老虎,猎人们围捕它,杀死之后,就在山神庙前载歌载舞,将虎血洒祭给山神,虎皮带回去,作迎娶新娘礼物。山神说山里还有野兔,有年啊,只母兔子在山神庙后面不远挖个洞,生窝小兔子。粉嫩嫩兔娃儿,细软绒毛白白,没有猎人时候,兔子妈还会来偷山神祭品。
“后来呢?”大河问。
“后来啊,兔子妈被狼叼去,兔娃儿们活生生地,饿死在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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