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绵延千里,犹如从天际泼下浓郁金水,将地平线染成无尽辉煌。大唐年轻新帝缓缓走向远处车马,在启程前撩开车帘,向暮色中皇陵望去。
平原尽头,层林尽染。玉阶下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在风中最后向他挥挥手,随即转身依偎着走向幽暗陵寝深处。
“……再见,”新帝小声说。
他放下车帘,远方长安城门恢弘,大明宫在最后道夕阳下反射出耀眼金光。
李隆基说:“哎,你懂什呀。先皇要是在天有灵,可不想看到所有人假模假式哭脸儿。”
小内侍愣,只见新帝又沉默,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句:“你知道先皇怎能撑到现在?”
“——哎?”
“先皇最后拖成那样,连棺椁都备好,所有御医都让们要随时准备好……却硬是熬到谢云寿终正寝后天才咽气。你知道为什吗?”
小内侍偷觑李隆基脸色,却见他在余晖中神情晦暗不清。内侍小心翼翼说:“小……小不知道哇。”
照着许多年来风流云转。
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丹禁漏声衢鼓报,催昏晓。长安城里人先老。
人总归是有生老病死。延和元年,长安城中响起洪亮钟声,十二响久久不绝,在万顷余晖中传遍神州大地。
——那是丧钟。
当今驾崩。
李隆基说:“因为卑不动尊。要是先皇没撑到那时候,棺椁进去后皇陵封,就算是也没法再开皇陵,把谢云给葬进去。”
小内侍霎时动容,半晌没说出话来。
先皇崩逝前,太子在病榻前指天画地,发誓会遵从遗愿用合葬棺。果然他没有违背自己誓言,先皇这边闭眼,那边无数宗室跳出来反对这不合礼仪丧葬规格,都被新帝强力镇压下去。
“所以先皇很开心。”李隆基淡淡地说,“他这生修过佛,打过仗,当过奴隶,也做过将军。塞外万里荒漠和长安九五至尊都经历过,不论他身处哪里,是什身份,谢云都直在他身边,死后亦然。”
“这样传奇人生,当它结束时候,是不需要别人扯着嗓子干嚎来彰显悲伤。”新帝转过身,拍拍袖口说:“走吧。”
轰——隆——
帝陵关闭时在深邃地道中响起连环轰响。大地不住颤动,半晌终于渐渐平息,傍晚风穿过平原,在余晖中带起无数杂草。
刚从太子晋升上来新帝站在帝陵入口,撩起袍裾,脚踩在白玉石阶上,用手对自己扇几下:“嗳——总算折腾完,可累死朕!”
小内侍忙着打扇递水,却被新帝随便摆手推开,他眯起眼睛望向落日中沉寂皇陵,脸上似乎多些说不清道不明东西,仿佛是伤感和怀念,又夹杂着更多更复杂,甚至称得上是欣慰神色。
心腹内侍误解他这种情绪,往身后不远处望眼,低声提醒:“陛、陛下,后边儿还有人瞧着呢,您这时候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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