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传来消息,陛下今晚高热不退,但病中仍然坚持召见周王……”单超笑道:
事到如今已不是愿不愿意问题,而是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走。谢云本不是问这种废话人,然而单超却从他今晚反常态举动中,听出这句话背后真正问题。
——诱你走上这条不归路,你不恨?
单超瞅着谢云,目光中似乎闪动着满满揶揄,但其后又隐藏着更深沉、浓烈感情。半晌他才微笑道:“最近常常想起以前事情,想起你在漠北对说,江山广阔天地浩大,但个人可以退缩之地不过方寸。退到最后不仅自己束手待死,亦会将所有站在身后人拖下地狱……每逢细细琢磨,总觉得此话颇有不对之处。”
谢云反问:“哪里不对?”
“彼时身后只有个你,而只要你杀,自然是可以回京城去安享尊荣。因此束手待死,你平步青云,唯下地狱可能却不是被拖着,而是自愿陪……”
云根手指抵着他胸膛,把他推得向后微仰:“皮肉伤而已,你省省。要是真刺得重,城门上还拉得开弓?”
“你那箭真是……”单超还待夸两句,又强行收住话头:“下次不准这样逞强,明儿让人寻宫中秘药来抹抹看,早听说天后收满库房好药材来着,不用白不用。”
“那明儿要是咱俩死块呢,还在乎这点皮肉伤?”
“怎会?”
“陛下欲为周王铺路,能留你这个手握重兵便宜儿子,和这个站队不明逆臣?”
单超调转下坐姿,把谢云捧着热茶杯手拢在自己掌心里,说:“——就像你后来带千里杀回京城那样。”
谢云在他目光中不自然地撇过头:“多少年前事,不要老提。”
“没有老提。”单超说,“只是觉得,若不是走上这条路,多少年前就已经死在漠北,或死在慈恩寺那碗毒汤水下;个本应丧命过两次人,现在这条命都是倚仗你才捡回来,有什资格矫情?”
谢云嘴角微微抽搐,想说什又不知从何说起,片刻后才哭笑不得道:“话不是这说……罢。眼下打算怎办?陛下若真有心除掉你,你也闭眼赴死不成?”
单超悠然自得地吃个葡萄干,只觉甜美异常,登时眼前亮,捧着喂给谢云好几颗:“不然。”
单超顺手捡几个松子,硬塞进谢云嘴里:“吃你吧,吃都堵不上你嘴,小心拿别堵。”
“……”
单超又道:“真到那天,少不得带着你杀出宫去,道亡命天涯,能多活天是天……”
谢云真哽得笑,顺口要嘲讽他两句,但油灯下只见单超轮廓刚硬,单衣下隐约显出肌肉,周身还弥漫着铠甲挥之不去铁血气息,不知怎忽然内心某处忽然软,升起丝不知是何滋味惆怅。
“你……”谢云顿顿,措辞片刻,忍不住问:“给你选这条路,你愿意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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