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超却平淡地反问:“若不是因为这个,为什把送去漠北?”
宰相无言以对,下意识回头,却见皇帝脸阵红阵白,竟是完全说不出话来模样。
“谢云,这是你教他?”天后讥诮地问:“你教他说自己生父是当今陛下?”
谢云姿态却非常恭顺,欠欠身道:“臣不敢对皇家血脉妄加揣测,当年确实是这听天后您说。”
天后怒斥:“胡说!何曾这说过?!若真是当今所生,先帝为何还
单超抬眼望向谢云,却正撞上谢云平静深邃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单超几不可闻地叹口气。
他想起很多年前从漠北千里逃回京城路上,进长安城门前,谢云搂着还是少年他在城外过夜;深冬风掠过平原,月光照得远处山丘片惨白,谢云轻轻叹息掠过他耳际,感觉不到半点体温。
他说:“如果你是当今儿子就好。”
——如果你是当今皇帝儿子,所有离乱,分别,动荡和杀戮,从开始就不会发生。
单超自知是个不耐控缚人,少年时尤其如此。但那是他平生第次从心底里感觉到丝丝不甘和羞惭:如果他再晚两年出生,或哪怕他只是个普通富户之子,是不是就不用谢云那拼死拼活护着他长大,是不是早就可以给这个人更安稳、更富贵生活?
又重重压块砝码,皇帝衰败脸色登时更加沉下去。
单超却只仗剑而立,默然不语。
“北衙禁军前任统领,已经告老邵谊。”武后又道:“当年他是宋冲直属上司,亦对此事有所风闻,陛下可寻他来作证,如何?”
皇帝与诸位宰相面面相觑。
可惜裴炎已死,刘仁轨投靠武氏,戴至德尚在狱中;余下几位宰相中只有张文瓘能拿主意,便踉跄出门寻来士兵,连声道:“宣邵老即刻进宫,觐见陛下!”
单超抬头吸口气,温和道:“陛下,臣有话想说。”
皇帝猛地望过来,目光满是冰冷打量——但不论从任何角度,单超都与不久前被毒杀太子李弘越看越像。
“臣自小被遗弃,在漠北长大,后来遇到谢统领,确实听到过生母为当朝皇后说法。”单超顿顿,说:“但当时听说臣生父却不是先皇,而是……您。”
皇帝第个反应便是荒唐,但驳斥尚未出口,就面色青红地哽住。
“胡说八道!”宰相破口大骂:“圣上清名岂容你诬蔑,陷吾君于聚麀之罪?!还不快退……还不快快闭嘴!”
在没人注意到角落,谢云微微偏过头,对把守在殿门边吴霆无声地做个口型。
——杀。
吴霆愕然怔住,随即点头,闪身退出去。
此刻长安城内动乱未息,满城烽烟,士兵又要寻马又要报信,过足足顿饭工夫才匆匆回转,然而张文瓘听士兵回话后面色剧变,半晌才挤出句:“回禀圣上,邵老他……他悬梁自尽!”
紫宸殿中死样静寂,只有皇帝拉风箱般嘶哑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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