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想,抬脚那刻他都觉得自己疯,但止住步伐掉头离开又万万做不到——就在那电光石火刹那间,他整个人已从窗棂中翻进殿内,随即反手关窗,垂下窗幔,外面侍卫正巧从走廊尽头转过来。
单超长长吐出口气,起身望向大殿。
紧接着他就愣住。
殿上有张广榻,谢云侧对着他,双眼紧闭上身光裸,盘腿坐在榻上。
按理说隔着这段距离,眼睛是睁是闭很难看清楚,但谢云眼睫极长,闭拢时形成个非常明显弧度,单超甚至能看清末梢在鼻翼投下淡淡阴影。
闲坐中庭,看书喝茶?
还是红袖添香……温香软玉?
单超毕竟还太年轻,正值血气方刚之年,酒意从脑髓中蒸腾而上,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脑子。
他下意识摇摇头驱散脑海中画面,妒意混杂着狠气涌上心头。单超把心横,拔剑出鞘,用剑尖伸进窗棂缝中挑,内侧玉钩啪地声轻轻打开,窗户无声无息地滑开条小缝。
单超两根手指夹住窗角,打量,里面竟然还挂着厚实窗幔,外面丝光都透不进去。
低声道:“……师父。”
他仰头喝空最后口酒,随手把酒壶扔,纵身直上屋檐,在瓦片上轻如鸿毛地借力点。
——即便如此酩酊落拓,这纵身却堪称兔起鹘落,连瓦片上灰尘都没有惊起,便只见他像猛禽凌空而过,径直向清凉殿方向而去。
·
清凉殿,偏殿。
他长发被根青缎绑在脑后,没绑起来几缕就垂落在耳侧。头发和肌肤互相反衬,黑越发深黑而白越发素白,就像尊因为刀工异常凌厉,而显得精致绝伦又高高在上雕像。
单超眉梢微微跳,心底才冒头火热绮念被活生生压回去。
——谢云身侧昏暗空气中,正缓缓游动着数条淡青色光带,隐约能看出虎须鬣尾、有鳞有角,就像是几条飘渺……
青龙!
单超心脏咚咚跳起来,被他强行压回去,
“……”
单超皱起眉,再将窗幔拉开条极为细小缝隙,只见昏暗殿内隐约透出微光,却什都看不清楚。
青天白日,这还能是……在干什?
单超血液似乎凝固下,几欲咬牙转身走开,但又割舍不去,在原地足足僵立数息。
不远处传来极其轻微动静,巡逻侍卫又转回来,眼下已经没有任何做思想斗争时间。
单超在窗棂下动不动地站快半个时辰。
清凉殿本为皇后居所,这几日武后陪着圣上听近臣清谈,在乾泰殿闭门不出,因此没有主人清凉殿也就去大半排场,来往宫女太监个不见。午后换值时侍卫不多,偶尔有防卫远远经过,凭单超身手,即便带着醉意也能轻易避过。
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门进去。
他像是又回到那个月夜下,肩膀上沉沉地按着谢云只手,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谢云在做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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