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没有遮面——遮面就直接昭告全长安,禁军统领逛窑子来。但他进门就抓把金瓜子散下去当打赏,点名要头牌花魁斟酒,教坊掌柜只瞟眼金瓜子成色,立刻意识到这是个贵客,二话不说把他们让到雅间上座,又送四个当红姑娘来弹奏丝竹作陪。
花魁盈盈伸手,为单超斟满杯浅金色澄澈酒液,笑道:“这是们称心楼姑娘亲手酿造‘入骨酥’,原料都是用鲜花鲜果,醉人又不伤身,郎君请品品。”
她阅人无数,眼光精准。谢云虽然俊美无俦且出手阔绰,但——太阔绰,且眉眼中明显透出杀伐之气,那感觉不是个太太平平富贵公子;单超则沉定稳当许多,而且对风月道全不擅长,进门后眼睛都不往她们身上放,这样新手讨好起来小菜碟。
花魁对自己容貌还是很有自信,拈着罗帕
昌平大街上教坊青楼甚多,灯火通明、美酒丝竹,甚至连夜风中都带着脂粉芳香。单超从生下来就没见过这繁华奢靡夜景——虽然皇宫夜宴已堪称世间罕见,昌平坊却更加放浪形骸。
四面八方处处都是宝马香车纸醉金迷,令人唯恐稍不留神,便会活生生溺死在这莺歌燕舞温柔窟里。
谢云叮声放下酒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那殷红美酒荡漾在白玉杯里,红如鸽血、细如羊脂,辉煌灯火中熠熠生光。
而夜光杯上谢云手,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动作十分斯文,骨节颀长润泽,恍惚间跟羊脂玉竟然是融为体。
无转圜余地……师父,别逼做不想做事情!……”
谢云突然感到非常讽刺,他甚至想大笑两声——但这多年硬忍出来功夫让那大笑没上到喉咙就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望着单超目光幽深寒冷,半晌突然啪地声,合上面前文书。
单超只见他起身绕过桌案,大步走向门口,擦肩而过时候连眼角目光都没瞥过来半分,随即打开门喝道:“来人,备车!”
外面立刻响起走动声,不远处提着灯笼守夜小厮快步上前应是,虽然满面惊疑,却点都不敢耽误,立刻匆匆向二门外奔去。
单超目光不由自主地定在上面,足足数息都没有移开,直到谢云突然抬起指尖,慢条斯理地敲两下杯壁。
“……”单超倏而抬眼,只见谢云神情冷冷:“你看什?”
单超呼吸微微乱下,别开视线没有回答。所幸谢云也不追问,只冷笑声,说:“倒酒。”
这声倒酒却不是吩咐他,而是吩咐边上姑娘。
长安教坊销金窟,夜挥霍千金都是正常,而称心楼不论任何东西都比别家贵出倍,那价格也不是坑人,直接就体现在姑娘容貌姿色上。
“你不是说你什特殊癖好都没有吗?”谢云转身道。
单超警惕地站在原地。
谢云眼底那丝讽刺终于从深水中浮出来:“……那就证明给看。”
半个时辰后。
——昌平坊,称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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