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声不吭去,
单超微微诧异,只听侍女从容道:“郎君请随来。”
这是单超第二次踏进谢府。
讽刺是,这长安城中炙手可热数数二、每日访客无数车马云集、官阶稍小些都欲窥其门而不得入谢府,单超介布衣平民,却两次都是从朱红正门中进来。
这时天色还太早,花园中空气寒冷清新,小径上青苔白霜湿滑;抄手游廊两侧劲竹苍翠,廊下青玉盆中开满大朵大朵各色菊花。那侍女身姿极为优美,却只默然不语在前面带路,穿过道垂花帘道月亮门,远处淅淅沥沥鸟鸣中,终于传来温水汩汩而过从声音。
单超打量周围,发现这竟然是谢府内院。
——谢府。
男子翻身下马,在台阶下站片刻,背影如黑色岩石般苍劲沉默。
直到乌云踏雪终于耐不住性子地打个响鼻,用嘴顶顶他后肩,男子才长长地出口气,举步上前扣扣门环。
少顷侧门吱呀出声,门房探出头来,恭恭敬敬揖揖手:“这位爷是……”
“在下求见此间主人,烦请通报。”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深秋清晨第缕天光越过长安城外高高明德门,铺在朱雀大街宽阔方正青砖上,映出层蒙蒙白霜。
马蹄轻缓穿过薄雾,渐渐由远而近,映出马匹上男子挺拔身影。
他年岁约莫二十左右,肤色微深,轮廓坚挺,眉眼形态锋利明亮。时下汉人男子很少有他这挺直鼻梁,加之嘴唇总习惯性微微抿紧,令他侧脸线条虽然英俊,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冷漠肃利。
侍女蓦然站住脚步,福福身:
“统领,单郎人带来。”
单超愕然顿住。
只见前方花园中用白玉砌方温泉,此刻袅袅冒着热气,而谢云正背对他坐在里面!
“嗯,”谢云随口道,声音带着慵懒沙哑:“上茶。”
门房上下打量男子眼,见他通身落拓却形容悍利,便也不说什,只笑问:“敢问您尊姓大名,可有拜帖?”
男子略迟疑。
随即他缓缓解下背后长剑递给门房,沉声说:“这就是拜帖……”
顿顿他又道:“在下免贵姓单,单名超。”
门房满心疑虑,但也没表现出来,欠欠身便掉头去。片刻后侧门再度打开,这次出来却是个约莫二十多岁绯红纱裙侍女。
北方深秋清晨寒冷,他只穿着件粗布僧衣,似乎全然不觉料峭。薄薄黑色衣料下肩膀、手臂、背部精壮,随着马匹颠簸,微微凸起紧绷肌肉线条。
把长剑被严严实实裹在灰白布条中,斜绑在他背上。
——尽管布条因为长途奔波已经开裂褪色,显得破旧又毫不起眼,明眼人却能看出长剑周围隐然缭绕剑气,如同暗夜之中荧荧青光,散发着凛然寒意。
马蹄声骤停,男子抬起头。
朱红大门琉璃檐枋,牌匾上漆金大字透过雾气,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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