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早点睡觉……”
切切,都只是因为身后个如影随形巨大阴影。
路九辰。
他走到哪里,路九辰就跟到哪里;他旧伤复发,路九辰平静端着药坐在边;他想回西宛,路九辰溜着马挡在前边;他逛青楼妓院,路九辰见怪不怪步步紧跟;他歇斯底里,路九辰万分冷静当没听见。
卓玉当年还在师门中时候,三个弟子中数他最孤僻。后来出师下山也是个人独来独往,虽然身边有心腹有属下,但是亲密到甩都甩不脱人个都没有。他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妻子儿女,甚至连个起喝酒人都未必找得到。
他也都习惯,干什事都很自由,除权力地位之外切都无牵无挂。谁知道有天他抛下权力和武功真正可以云游出外时候,却发现身边有个人步步紧跟着,时不时就会用个平淡不起波澜声音提醒他:
道闪电从脑子里劈下来,句话思路之清楚、口齿之清晰,竟然点不像个痴傻已久病人。张阔愕然半晌,陪着笑问:“公子您说,奴才……奴才怎个笨法?”
明德又咬着指尖想会儿,含含混混说:“要打你三十廷杖……嗯嗯……三十廷杖……”
乾万帝几乎当场就要扑过去抓着他拼命摇晃:你还记得些是不是?你还记得三十廷杖,还记得城郊行宫,还记得以前细碎点点滴滴,是不是?那你还记得以前?你还记得就是那个你曾经恨过李骥?
有时候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想要明德恢复神智。他安然陪伴着个浑浑噩噩明德度过人生剩下光阴,却也执着想知道,明德依赖和信任是个能给他吃带他玩他,还是那个以前曾经伤害过、痛恨过,如今可以获得谅解他。
他很想把明德摇晃清醒然后好好问出个答案,却也在害怕着,生怕个答案会成为把刀,把他们之间最后温情都绞缠得支离破碎,再无往复。
“该喝药。”
“要疗伤。”
“别吃那个。”
“少喝点酒。”
“不准回西宛。”
乾万帝手拉着明德,大概是用力过大,明德回过头,在花灯和人流中疑惑看他眼。
乾万帝强迫自己笑起来,摸摸他:“……没什,你记得些,很好。”
明德便又开心回过头去,在小吃店铺里径自找张桌椅坐下,活泼泼等着小二上来奉茶。那桌刚有客人离开,还不是很干净桌面,张阔刚要掏出绢子来擦,乾万帝就满不在乎坐下去,把明德手隔着桌子紧紧拉住,好像就怕他乱跑跑没般。
卓玉走在夜市大街上,看着周遭川流不息行人和各色叫卖新鲜吃食,却提不起半点兴致来。
要是以往按他脾气,就算脸上不会表现出来,内心也会十分轻快愉悦;但是如今个情景,却教人仿佛拳打在棉花上,有力都使不出来,倒是活活憋在自己心里怄得要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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