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是为救们啊!”身旁那小弟子哭得喘不上气,泪水成串挂在腮边:“他拼命拖延时间,只是为救们啊!”
年幼宫惟理直气壮对应恺徐霜策发问:“——凡人生死于世间,如蜉蝣旦夕于天地,小事耳。何足挂齿?何须啼哭?”
“没有师兄,再也见不到孟师兄,他怎能就这样抛下们!”
“——生死有命,荣枯有时,此为道法自然,凡人之死与春去冬来花叶荣枯又有何不同?”
“师兄你再睁眼看看们吧!”几个刚入门小孩儿趴在尸身边,哭喊撕心裂肺:“你答应过年就带们下山,你答应给们写对联,怎可以就这走呢?你回来吧,你看看们吧——”
数息后,尖锐嚎啕终于响起来:“师兄——”
很多人扑上去徒劳地抢救,周围痛哭响成片,包围茫然跪坐在地宫惟。
刚才在徐霜策身上感受到某种情绪,又再度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仿佛潮水般淹没每寸感官。
“师兄你怎能抛下们,师兄你快醒醒啊?”
“师兄没有走,定能救!定还能救!”
实际每个字音都被淹没在满口血沫中,没有人能听见。
“别伤心……别哭。”
个瘦削穿绯色衣袍少年跪坐在身侧,黑白分明眼睛盯着他,眸中满是忧伤。那是宫惟。孟云飞很想对他说什,然而强撑到此时已经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他只能竭力摸索着,把紧攥在掌心中沾满鲜血物塞进宫惟手里。
是肃青银色剑穗。
多遗憾,他想。
“你害怕究竟是什?”灯火中徐霜策声音问。
宫惟蓦然闭上眼睛,再也无法回避答案从心底浮现,越来越清晰,于虚空中掀起震人发聩轰响:
——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恐惧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无可挽回失去,和永无止境绝望。
朵花凋谢,片叶枯萎,来年还有更多相似花朵绽开绿树成荫,但个人走就是走。天道以万物为刍
……
宫惟低头望着手里那凝固着鲜血银白剑穗,热血温度尚未冷却,剑穗上残存强烈情绪扑面而来,皆尽映在他殷红瞳底——
“不想死”。
喜欢这人间,留恋这世上诸多人,不想死。
“生亦可欢,死亦可喜,自然轮回而入天地,随世间万物永生不朽,为何要悲伤?”很多年前老钜宗灵堂前,他自己稚嫩生涩声音突然再次从耳边响起。
直到生命最后刻,都没能把那简单心意说出口。
他看到宫惟怔怔盯着手里剑穗,然后抬头望向自己,面色苍白而迷茫。他很怕自己现在狼狈模样会把那少年吓到,想安慰却再也开不口,只用最后丝力气向他笑下。
那其实是个十分干净温和笑容,只是他自己无从知道。
他眼睛慢慢闭上,停止呼吸。
好似不相信眼前这幕似地,有人喃喃道:“师、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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