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谢琢收回视线,抬手准备掀开车帘时,转角处突然传来马响鼻声,紧接着是陆骁努力
下马车,夜风将周围枯草吹得簌簌作响。捏紧手中药丸,犹豫许久,温鸣还是抬头,目光坚定地朝车内谢琢道:
“不管是盛浩元还是徐伯明,还有吴祯那些人,通通不是什好人!他们、他们玩弄权术,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日后定会遭天谴!谢侍读若爱惜自身,请定不要与他们走得太近。”
深深压抑怒意短暂迸出,像几粒火星,很快又被重新压到心底。
温鸣知道自己说得很没有根据,苦笑道:“谢侍读可以不信,但请定警惕。”
谢琢没有驳斥,也没有追问缘由,只点点头:“你放心,记住。”
温鸣拒绝话到嘴边,又收回去。
他已经没有银钱能请得起大夫、抓得起药。
马车再次行驶,车内,温鸣贴着侧壁,撑直背,尽量让自己不至于太狼狈,也不要太占地方。
谢琢先道:“看过温兄文章,对温兄在水利方面观点印象很是深刻。”
温鸣很惊讶。又恍然忆起,初入洛京时,他曾怀着满腔热忱与经世济民雄心,想要实现自己抱负——
,只是多吃几块肥肉和个炸肉丸子,他就受不住,可能真是没福分,只有吃糠咽菜命。
“温兄可还能坚持?”
初时,温鸣没反应过来是在叫他。他初到洛京时,文采斐然,不少人都觉得他高中有望,所以客客气气地叫他声“温兄”。
可是,这已经是几年前事。
等他缓过阵绞痛,满额冷汗地抬起头,就看见站在他两步外谢琢。
次日,谢琢早早出门,准备去天章阁点卯。他抱着手炉,想起昨夜温鸣说那句“他们定会遭天谴”。
谢琢唇角微微露出讽刺——若真有天谴,那些人,为什还会睥睨高坐,权贵加身?
他不信天,他只信自己。
谢琢踩上马凳时,余光忽然瞥见什。
但等他偏头细看,那里却安安静静,什都没有。
让每条江、每条河都不会再淹没农田,让每个农人都不会再面对水患后颗粒无收惨境。
可现实给他痛击。
眼神黯淡下来,温鸣缓声道:“谢侍读过誉,不过几点拙见,当时轻狂,不知山高水深。”
马车路出城,最后停在处寺庙前。
谢琢从个木盒中取出几粒药丸:“肠胃不好,时常不适,大夫便为调配药丸备用,服下后会好受许多。不值什钱,温兄不必推辞。”
谢琢他自是认识。
咸宁二十年探花郎,入翰林院,年纪轻轻,已经在御前制诰,才华风仪俱佳,在洛京名气极大。
他哑声道:“原来是谢侍读。”
他不敢妄以兄弟相称。
“马车虽然狭窄,但尚能再坐下个人,温兄如果不介意,要不要与同坐程?”谢琢见他要拒绝,又道,“身体不适,夜里风冷,明日恐怕会生场重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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