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喉结动动,他听见自己问:“若真把你忘,你会不会难过?”
“会。会难过如死。”
“不会忘记你。”陆骁喉间发涩,但仍笑道,“即使日后离开洛京,回凌北,关山千里相隔,也不会忘记你。”
谢琢眼里映着烛光,也笑道:“好。”
陆骁想,他要哪里是道歉或者理由?
“是。”
陆骁又问:“这苦衷,是不是可能影响到,或者影响到陆家?”
“……是。”
“好,知道。”陆骁端起茶盏,喝口,觉得这茶太浓,苦味太重,转而叮嘱,“那你以后……别让自己过得那苦,糖又不贵,药苦,让自己吃点甜,没什不好。”
他想,人都有各自苦衷。虽然心里格外难受,也空落落,还舍不得,但又有什办法?
枯叶零落老树下,谢琢摆几盏烛台,又斟壶茶,人杯。
陆骁鼻子灵,闻到晚上熬药后残留淡淡药味:“又病?”
谢琢点头:“嗯,天气冷,身体难捱,被葛武催着去宋大夫那里抓药。”
“那还不知道照顾自己?”陆骁边说着,顺手解下自己外衫,递给谢琢。见谢琢没马上伸手,干脆起身,直接披到谢琢肩上。
几乎是瞬,谢琢就被暖意包裹住,他还闻到衣衫上残留股皂角清香。
显得不真切,他手撑着墙面站稳,“好,去找宋大夫,吃药,就不会难受。”
夜里,谢琢喝完今日最后碗药,端着烛台去书房。
他拿出张夹在书册中纸,铺平,就着烛火,以笔蘸墨,将纸上“罗常”两个字划去。
直到新墨晾干,谢琢才重新将这张纸放回原处。
此后,手里捻着糖纸,谢琢在书房枯坐不知道多久,直到蜡烛燃大半,他才回过神来。
他要不过是,谢琢如他般,与他相同。
他相信,这必然是谢琢百般斟酌后做下选择。
拂开石桌上落叶,将茶盏放回原位,陆骁继续问:“你是不是也如般,珍视这段情意?”
“是。”
“做下决定前,你是不是也犹豫过?”
“是。”这次,谢琢在不算明亮烛火下,直直触到陆骁视线,认真道,“曾辗转千回,动摇百遍。”
坐回石凳上,陆骁问:“糖吃完吗?”
谢琢不敢轻易去碰披在身上衣服,回答:“吃完,不过没有牙疼。”
陆骁过这几天,生气已经全消,他故意有些玩笑地问道:“颗糖换个答案怎样?你可是只回答‘是’或者‘不是’。”
在他几乎屏息等待里,谢琢颔首应允:“好。”
沉默片刻,陆骁省去前因后果,只问:“你是不是有说不出口苦衷?”
这时,响起敲窗声音。
谢琢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认定来人身份。
窗外人也没有再敲,安安静静,像是在等他做决定。
最后,谢琢打开门。
檐上,秋月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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