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瑟瑟暗暗切齿,深吸气,强将满腹怒火压下,烟视媚行地向前挪步,款摆腰身,曼声歌舞:“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舞,翡翠合欢笼……”
刘娥闻声,手中鼗鼓滞,听出此刻张瑟瑟唱正是她此前拒唱《会真记》艳诗。
张瑟瑟平素自矜名伶身份,原不屑唱过于露骨香艳诗词。这日与刘娥竞技,本以为胜券在握,不料刘娥忽换戏码,令她眼睁睁看着客人流失大半,遂将心横,放下身段唱艳诗,刻意选刘娥不唱这段,意在隔空挑衅。
此举确吸引部分茶客,又有些回到中庭。
刘娥不动声色,从容往下讲。讲到淳于棼被宫人迎至修仪宫,等待与金枝公主瑶芳完婚时,牙板敲,戛然而止。刘娥旋即含笑告退,称中场小歇,请客人品茶,稍待片刻。
名玉,来时本姓秦……”
堂内人听见,多侧首相望。张瑟瑟又着意将声音提高些,“粉光犹似面,朱色不胜唇。遥见疑花发,闻香知异春。钗长逐鬟发,袜小称腰身。夜夜言娇尽,日日态还新……”
中庭茶客听得心驰神荡,大声喝彩,引得堂中又有回到中庭者。
刘娥见状并不焦虑,依然不疾不徐讲淳于棼见闻:“赐婚那夜,驸马馆舍羔雁币帛陈列,妓乐丝竹不绝。宴饮之间,忽有群戴凤冠,着霞帔,彩碧金钿盛妆打扮美人带着数十侍从相继进来。或称华阳姑,或称青溪姑,或称上仙子,或称下仙子,个比个娇媚,伶牙俐齿地与淳于棼谈笑。其中人说:‘去年上巳节,随灵芝夫人路过禅智寺,在天竺院看婆罗门舞。与众姐妹坐在北牖石榻上。你这少年郎呀,也下马来看,定要和们说笑。和琼英妹妹将方绛色丝巾,结于竹枝之上,你难道不记得这事?’”
刘娥话音甫落,便听堂中隅有少年高声应答:“记得,记得!”
堂中客人顿感无趣,便纷纷离席欲往中庭观看。赵元侃朝张耆示意,张耆立即带其余几位侍从疾步来到通往中庭
众茶客与刘娥举目望去,却见那方茶席坐着笑吟吟赵元侃,他身后另有数名随从侍立,张耆位列其中。与刘娥四目相对,赵元侃扬扬眉,怡然自得。
众茶客皆笑。刘娥不理赵元侃,继续讲述:“又有个女子说:‘七月十六,在孝感寺侍奉上真子,听契玄法师讲《观音经》。施舍两支金凤钗,上真子舍枚水犀角盒子。那时你也在讲筵之中,到法师那里请来金凤钗和水犀盒赏玩,赞叹不已,还问姓什,是哪里人,都没回答。你看着脉脉含情,恋恋不舍……这事,你还记得?”
这时不待赵元侃开口,堂中众茶客均齐声作答:“记得,记得!”
说完众人皆大笑,且纷纷抚掌,为刘娥喝彩。
这笑声与掌声响亮如雷鸣,听曲中庭客人坐不住,接踵而至堂中,争相观看刘娥表演。堂中茶席不够,便有多人立于后方,踮足眺望,而中庭茶席则空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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