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太刺眼,季达明乍下没看清地上蜷缩人影,然而这场景他实在太熟悉,以至于不假思索地叫起来:“伊默!”
趴在地上人战战兢兢地仰起头,苍白小脸上青块紫块,眼角还糊着泪:“季先生?”
——怕是真死。季达明心想。
银杏树树叶在风中窸窸窣窣地响,院中叽叽喳喳讨伐咒骂都渐渐沉寂下去,陈五似乎又开始哼起戏曲,后院里不知谁打开留声机,怪异曲调瞬间冲入季达明耳朵,将他震醒。
“小默!”季达明背上冷汗将薄衫全打湿,被风吹,凉彻心扉,他已无心去想此刻怪异场景,门心思推开人群,抱住浑身是泥伊默自言自语,“小默,小默你还在等?”
“少东家……”陈五捂着腮帮子哀嚎,“您怕是梦魇还没醒,再睡会吧。”
“睡……梦魇?”季达明颤抖着收回手,望向公馆院中银杏树,心悬到嗓子眼,“伊默在哪儿?”
“什伊默?”陈五听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少东家,你要找人?”
季达明见陈五神情疑惑,全不似做戏,顿时惊出背冷汗。
“今天是什日子?”他呆愣半晌,忽然猛地拎起陈五衣领,颤颤巍巍地吼,“快些说与听……”
》啊?”
“滚你,打扰唱戏是小事,打搅少东家睡觉你可就要遭殃咯!”
季达明浑浑噩噩地把这段对话听个大概,头疼欲裂,虽无力起身,仍挣扎着将面上东西股脑扔开,入手却满是温凉,全不似沾水宣纸那般阴冷。
“哎呦少东家,这把扇子金贵着呢。”
“扇子?”季达明想要睁眼,先是被刺眼光猝不及防地晃满眼泪,再然后才依稀瞧见道模糊身影蹲在自己身边,“什扇子?”
他只当自己死,在奈何桥边与伊默相逢,又重温遍
他这头正把陈五唬得晕头转向,屋外却传来阵喧嚣,只见中年老妇风风火火地指挥人把什玩意儿往院中赶。
季达明定睛看,竟是服侍他多年李婶,可再看,对方相貌音容却比记忆中年轻几分。
“少东家,总算被逮着!”李婶走到躺椅边把季达明拽起来,“您可别再睡,替咱们管管!”
季达明依旧搞不清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回光返照看见曾经过往,迷茫间被李婶推到院前。
“少东家,咱们公馆前日丢那笼屉包子,就是他拿去!”
“少东家,您睡糊涂?”
季达明揉揉眼睛,入眼满是乱晃青色树叶,耳畔则是身下藤椅吱嘎吱嘎乱响。
“陈……陈老板?”季达明脱口而出,继而不可置信地伸手碰碰陈五脸。
陈五憨憨地笑:“少东家,您就别拿老板名号折煞,戏班里角儿才勉强称得上声‘老板’,个跑腿,哪里够格?”
季达明摸到陈五脸尚不罢休,用手指拧他面颊:“疼不疼?没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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