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工作久,他早已不似原先那般排斥旗袍,每每换衣服,也会陡然多出几分旖旎味道。
像用慢火温热酒,不知不觉就烫到人心窝。
方伊池不大敢看贺作舟眼睛,他绕过六爷,直奔先前进屋时就瞧见梳妆台。
六爷房里不该有这样东西,他原先以为是贺作舟给别什红颜知己用,现在拉开梳妆台旁小抽屉,看见里面全新家伙什儿,才知道这是六爷给自个儿买。
胭脂、鹅蛋粉,还有描眉笔。
“是什样人,心里清楚。”方伊池拍拍旗袍,喃喃句,“这是杭州薄缎……”
继而又道:“六爷,您抬举归抬举,可还是那句话,自个儿不能看轻自个儿。”
“在平安饭店当服务生,也乐意。不过丢面儿不打紧,您可不能跌份儿。”
方伊池说话间,已经回到床上。他脱掉身上衣服,露出柔软纤细腰和整片白嫩脊背,仿佛眼清澈泉,上头零星浮着嫣红色花瓣。
以后下嘴得轻些,贺作舟摸着下巴想。
意识到自家太太很可能又忘衣柜里衣服都是自个儿,便走过去,替他拿身:“穿这个。”
“?”方伊池果然忘。
贺六爷略沉思:“今儿下午有人借贺家前院开堂会,你想不想去?”
“堂会?”
"就是有戏班子来唱戏。”贺作舟语气不知为何有些嘲讽,“做东和爹交情好,才得以让戏班子进贺家门。”
方伊池心随着这些东西出现,越跳越快。
他以为贺作舟会厌恶他身上代表服务生切,如同方伊静发现柜子里旗袍时,说那句“恶心”,可是梳妆台里东西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六爷喜欢。
六爷喜
“穿什,有心人都会说是装。”方伊池打个寒战,迅速扯过旗袍,却又忽地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拉着裙摆往脑袋上套。
这料子金贵,比他买过所有旗袍料子都要好。
“就是真装,也不在乎他们骂。”方伊池声音闷在衣服底下,“可他们骂就是骂您!”
“与其这样,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穿给人看。”他喘口气,脑袋从衣领里探出来,也不见怎费力,柔软胳膊随意翻动几下,看似繁琐盘扣就服服帖帖地系好,“就是平安饭店穿旗袍服务生,虽然名声不好,但也碍不着他们什事!”
方伊池说完,也穿好。他扶着床站起来,走到贺作舟面前弯弯嘴角。
方伊池接过衣服,犹犹豫豫:“去不太方便吧?”
“有什不方便?”贺作舟偏头往门外望眼,见甜汤还没来,忍不住蹙眉,“你是未过门太太,登过报,没什见不得人。”
方伊池小小地“哦”声,转到屏风后换衣服。
贺作舟本来想跟过去,哪知道他又自个儿跑回来,将衣服挂在衣架子上,转而挑那件墨蓝色旗袍。
六爷着实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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