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令点点头,然后很快又摇摇头,仍是柔声道:“都无所谓。”
老妇人笑置之,问道:“你觉得那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傻儿子,率领麾下四十万大军,最后能打下那座拒北城吗?”
太平令谨慎答道:“只要拓拔菩萨胜过徐凤年,就是大局已定,别说十几位中原武道宗师,再多十人,也无济于事。退万步说,即便拓拔菩萨输,咱们也未必输,陛下不用太过忧心战事。”
老妇人双手轻轻叠放在腹部,微微扯扯嘴角,“忧心?朕全然不忧心凉州关外战事,在将兵权交到耶律洪才手上后,朕就放下。这孩子当三十多年委屈太子,让他意气风次,母子之情,君臣之义,就都算互不亏欠。至于那里战火是烧到凉州关内,还是蔓延到南朝境内,朕个将死之人,忧心什?又能忧心什?朕这生,自认最擅长宽心二字。对人愧疚,不长久,对己悔恨,也放得下。这生,前半辈子过得如履薄冰,可好歹后半生过得舒坦惬意,挺好。何况以女子之身穿龙袍坐龙椅,千古第人,流芳百世也好,遗臭万年也罢,后世历朝历代青史之上,注定都绕不过朕名字,此生有何大遗憾?大概没有吧。”
老妇人难得这般絮絮叨叨,更难得这般云淡风轻。
祥符三年,秋末。
那支参与年度秋狩围猎王帐大军,非但没有南下凉州关外,反而火北上,径直返回北庭京城。
皇帝陛下在秋狩期间,除在某晚画灰议事上出现过,就再没有露面,太平令与三朝顾命大臣耶律楚材路陪同。
夜色中,宫闱重重,间远远称不上富丽堂皇小屋内,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几分阴沉昏暗,这大概就是所谓蝉噪林逾静。
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病榻之上,似乎在缅怀往昔峥嵘岁月,又像是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青春时光。
老人嗯声。
这位棋剑乐府太平令,当年愤而离开草原,去往离阳中原隐姓埋名二十年,转换身份十数个,游历大江南北,看尽世间百态,饱览春秋山河。
世间读书人千千万,兴许就只有那位祸乱春秋大魔头黄三甲,比这位本名早已被人遗忘北莽帝师,更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老妇人喘口气,问道:“赵炳和陈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太平令坐在根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苍老妇人,她白如霜。
手打造出北莽蛛网李密弼更是举止古怪,就那坐在屋门槛上,这刻,这位让无数北莽权贵都感到毛骨悚然影子宰相,才真像位迟暮老人,寂寞且孤苦。
“陛下,可曾难受?”
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感伤悲痛,倒是有几分不合时宜罕见温柔。
老妇人答非所问轻声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朕不愿接受天人馈赠,不愿强撑着苟活四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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