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那座中原西北国门拒北城,面向北莽数十万大军,老人默然低头,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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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程白霜生前,北莽不曾有颗巨石,枝床弩箭矢,落入拒北城。
谁说百无用是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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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白霜收回视线,盘膝而坐,双眼紧闭。
这刻,满头霜雪年迈老人,再也遮掩不住那份油尽灯枯疲态。
虽然每次挥袖都会带来痛彻心扉气机动荡,可老人始终意态安详,喃喃自语,“但觉高歌有鬼神,焉知饿死填沟壑?故而做不得啊……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却是做不到啊……”
程白霜感受到头顶处那场气势恢宏剑雨。
强撑口气不坠干涸丹田年迈老人,已是有心无力去转头睁眼,只能模糊感应到剑雨落在薛宋官那侧北莽步阵之中,老人满脸欣慰笑意。
边老友嵇六安在内三位宗师陷入险境后,更是当机立断,出声让薛宋官前去帮忙,切不可让大规模北莽步卒太早抵达拒北城城墙之下。
年轻目盲女琴师犹豫不决,虽然无法亲眼看见老人枯槁模样,但那份将死之人风烛残年,那份迟暮气息,位列指玄造诣前三甲薛宋官,如何会感应不到?
她心知肚明,她这走,老人必死。
她不忍心。
老少虽然短暂相逢,场各自不问缘由并肩作战,但是薛宋官,对这位来自遥远旧南唐国境年迈先生,已经视为自家长辈,也许跟老夫子赵定秀样会有些性情古板,样有着她很陌生那种书生意气,但到底是心善且慈祥老人。
距离这
“国家不幸诗家幸,愿后世再无边塞诗,再无大诗家。二愿后世读书人,人人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不知老之将至……”
程白霜最后次抬起手臂,长袍宽袖,书生风流。
稚子牵衣问,归来何太迟?
归来何太迟?
当这次手臂颓然落下之后,老人嘴唇微动,再也无法抬起手臂。
“薛姑娘,不可耽误战事!”
程白霜深呼吸口气后,强行咽下口已经涌上喉咙鲜血,在看到女子抱琴起身后,竭力语气平缓地柔声笑道:“薛姑娘,曾经有位被贬谪到吾国吾乡江南文豪,客死他之异乡之前,留下很多流传不广诗文,其中有两句,老夫定要转赠薛宋官,‘日啖荔枝三百颗’,‘兹游奇绝冠平生’,薛姑娘,以后有机会定要去那边瞧瞧,若说不乐意赏景,可那在北方昂贵如黄金荔枝,在咱们那边,也就斤几十文钱事儿……”
说到这里,程白霜猛然跺脚,劲透地底极深,抬臂挥出袖,如书法大家在宣纸上挥毫泼墨,然后好像想起什有趣之事,哈哈大笑几声,喘息过后,缓缓说道:“薛姑娘,若是尚未有那意中人,其实以后不妨找位读书人做白头偕老之人,虽说平时难免言语泛酸,可最不济家中无需买醋嘛。”
已是背对老人薛宋官,没有转身,只是使劲点点头。
她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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