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自念叨老人叹息声,沉默许久,抬抬手臂。
提着灯笼盲聋哑女婢便立即弯腰,将没有灯火灯笼放在权势滔天老人眼前,继而递出把精致小剪。
笼中有几十只蝶。
老人摸出只,双手如老妪灯下绣花那般轻轻颤抖,从蝴蝶中间中剪成两半。
“你死以后,这笼中蝶,就数那位太平令最大只喽。”
容女帝是当之无愧天下第人,赵家天子也不差,北凉王。”
徐凤年截口笑道:“他啊,大老粗,再者春秋战,本就是武夫铁骑跟笔杆子文士较劲,推倒高门豪阀后,士子们无家可归,无树可依,自然记恨徐骁,就别提去投效这个屠子。”
徐北枳摇头道:“养士也分两种,养贵士,养寒士。需知士这个说法,最开始也仅是游士,例如那些因纵横捭阖而名留青史纵横家,诸子百家中搬弄唇舌说客,后来士子相聚成门阀,才开始养尊处优,如今大厦已倾,大多数就得为稻粱谋,何况寒士阶层庙堂崛起是大势所趋,北凉王很多事情不好做,你可以。天下士子,本是你家听潮阁千万尾锦鲤,如今就像那听潮阁与江河相通,豢养锦鲤与野鲤杂处,你若能拣选其中少数,就可成事。自古谋士托庇于明主,不外乎想要乘龙借势,扶摇直上。”
徐凤年笑道:“你要是跟徐骁说这类大道理,他能当着你面打瞌睡。”
徐北枳笑置之。
弱水茅舍,名穿身华贵蜀锦干瘦老者从京畿重地连夜赶到后,就直坐在水边,身边便是被割去头颅徐淮南。
老人亲自查过伤口和茅庐四周,就挥手让手下离远,仅留下名提着无灯芯灯笼年轻婢女,似乎不想有多余人打搅他与死去老友。
夜幕中,老人伸出干枯如老竹手臂,手指抚摸着霜白鬓角,喃喃自语:“年轻时候起来到乱象横生北莽,你说要做成可以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千古名臣,还笑话气量小,不是做大事,跟在你后头耍耍阴谋诡计就行,还能有个好死法。你看看,现在如何,仍是能够锦衣夜行,便是八位持节令和十二位大将军见着,也就只敢背后骂几句断子绝孙不得好死。你呢,连有胆子给你奔丧披麻戴孝子孙都没个。”
“你器重徐北枳,身所学尽付与他,念在情分上,直犹豫要不要痛下杀手,徐老儿,要不你托个梦给?也就放过他。”
“本以为能拼半条命,也要保你死在她之后,你啊你,怎拍拍屁股说走就走,还走得如此憋屈,图什?还债?还给谁?人死如灯灭,就不刨根问底,省得你在下头骂。如此来,倒是轻松。你放心,且不说徐北枳,到时候徐家两百多条性命,总归会给你留下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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