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洗过碗碟,老夫子就坐在院中几盆兰花附近小板凳上,歪着脑袋,眯起眼趁着暮色多看几眼经书,油灯耗油,能少用便少用。苏酥去前院铁匠铺子,帮着齐叔照顾炉子火候,铁器在北莽这边监管严格,耽误火候,就要挥霍大块铁料,这个家折腾不起,苏酥虽然没心没肺没志向,但这种关系米缸厚度头等大事,从不马虎,说到底,老夫子那些不知哪本书上照搬来道理,对于个自小生长在边镇家伙来说,总是没什感触,远不如遥望着鲜衣怒马或者花枝招展来得深刻。魁梧汉子如既往沉默寡言,只是偶尔望向这个年轻人视线,透着无声暖和。
暮色渐浓,看书也就愈发吃劲,老夫子几乎眼睛贴上泛黄书籍,实在是模糊不清,这轻轻才收起书本,放在膝上,抬头望着天色,缓缓说道:“君子为人,情势所迫,难免欺人。唯独不能自欺,欺心便是欺天,问心无愧,便不须向苍天面讨福运。”
老人突然凄然道:“倒是想向青天讨要福运啊。”
双手攥紧那本书籍,老人沙哑道:“人生要有余气,言尽口说,事尽意绝,只能是薄命子。当真只能是薄命子吗?!”
沉默许久,起身缓缓走回屋子,老夫子放下书籍以后,去搬那几盆兰花。
辈子就是烂命条,以后能否娶上媳妇都悬乎,得过且过呗,还能咋,从军打仗?那还不得吓尿裤子。做满是铜臭买卖营生?来没那本钱,他没跟人卑躬屈膝送笑脸贱脾气,二来老夫子非急眼要打断自己手脚。
苏酥唉声叹气,自个儿要是说书先生所谓狸猫换太子,该是多美事情?
来二去,饭熟,菜也可以入盘子,苏酥没好气道:“老头儿,去喊齐叔吃饭喽。”
餐桌上,即使老夫子经常说寝不言食不语,苏酥年纪渐长,老夫子也真是“老”夫子,小伙子经得住敲打以后,也就不当回事,扒饭时候含糊不清说道:“齐叔,咋不去鸦燕桥集市上招揽生意,酒香怕巷子深,浪费你好手艺。”
老夫子忍不住破戒说道:“卖技艺给贩夫走卒,成何体统!”
趁着休息间隙,不
苏酥斜眼看木讷汉子和横眉竖眼老夫子,无奈道:“贩夫走卒咋,就不是人?就比帝王将相少只眼睛还是少两条腿?不都是从娘胎里出来?”
老夫子拍桌子,道:“荒诞!”
老人原先正细细嚼着饭,这声大义凛然训斥,使得几粒米饭喷到桌上,苏酥拿筷子指指,老夫子微微涨红着脸筷子筷子夹回碗里。
苏酥有些委屈犟嘴道:“老头儿,你自己也说贤人不强人所难,只是拨转点自然善心,无妨善语称人几句好。可这些年老头儿你哪里说半句好话?要是这辈子都没出息,出息那也都是被你骂没。”
老人破天荒没有出声,甚至连句反驳都没有,只是细嚼慢咽着橘子州这边百姓家庭不常吃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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