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岭不等吩咐,便提起灯,在前头领路,照着牧旷达与长聘出书阁,昌流君正等在外头,突见多人,眼神里带着警惕,牧旷达摆手示意不妨,徐徐出来,却见武独等在庭院里头。
牧旷达
“你且记着。”牧旷达对段岭说。
段岭晾开折子,在张宣纸上记下长聘与牧旷达核算田地与税赋、军费裁支,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连段岭都有点混乱,牧旷达却胸有成竹,理得清清楚楚,说着说着,话题岔开去,开始讨论如何摆平江州三大族。
“还须得合次姻缘。”长聘说。
牧旷达“唔”声,说:“太子也到这年纪,可是这三家……”牧旷达缓缓摇头,意思是都不太行。
长聘又说:“猜以陛下意思,倒是想让太子娶谢宥女儿。”
旁抄录,先是粗读次,不由得惊叹于牧旷达所写折子条理清晰,说服力极强,起承转折,无赘言,亦毫无华丽辞藻修饰,先是就事论事,从细节切入,继而纵览全局,句句老辣直指要点,句话里,常常藏着好几句意思。
这种议事能力,段岭实在自愧不如,起初他以为自己写文章已有足够水平,然而与牧旷达写出折子比,自己简直就是目不识丁水平。
“笑什?”牧旷达注意到段岭表情。
“读到好文章,所以情不自禁。”段岭答道。
长聘笑道:“你未见丞相弹劾人折子,那才是令人捧腹大笑。”
“从长计议吧——”牧旷达无奈道,说宿,倒也累,伸个懒腰,说:“丞相不好当呐,既要算这本糊涂账,还要管人娶媳妇儿。”
长聘与段岭都笑起来,牧旷达看眼段岭记在纸上要点,点点头,说:“不错。”
长聘朝牧旷达说:“明日便往江州去,替您先做好安排。”
牧旷达说:“该使银钱、打点之处,不可少。”
长聘称是,牧旷达说:“这便去将折子写,明日早朝时,两本同带着。”
牧旷达也笑起来,摇摇头,与长聘开始谈迁都事宜,江州虽在千里之外,牧旷达却对当地若指掌,两人对着张纸,开始分析迁都后细节,税赋如何摊,如何通过来年科举,吸纳江州士族入朝为官。
段岭心二用,既抄录折子,又竖着耳朵用心听着,当真闻君席话,胜读十年书——牧旷达能坐上这个位置,实在是他天命。经济、农耕、政治势力如何分配,谢宥所代表军方与江左带自治权……逐列出,井井有条,不见丝毫紊乱。既不能动当地大家族本身固有利益,又要确保新帝与太子所代表政治集团,能在江州有席之地。
“还须开次恩科。”长聘说,“令三大家举仕入朝。”
“唔。”牧旷达说,“御史台与户部,须得是咱们这边。”
段岭抄好折子,对牧旷达老谋深算佩服得五体投地,未几,长聘又去取来个算盘,二添作五,以千两为单位,当场算起江州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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