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渐鸿放慢速度,沿着峰顶盘山道缓缓前行。
“不怕。”段岭说。
“知道你杀过人。”李渐鸿说,“为保护郎俊侠,可是你直未曾明白,有时候杀人,更是为保护那些素未谋面人,那些人,不会知道你在遥远地方为他们做出多大牺牲,甚至辈子,也不会朝你说个‘谢’字。”
“但爹想你还是会做。”李渐鸿说,“你会做吗?”
“会。”段岭点头道。
“但爹更不希望你在危险面前优柔寡断,毫无反抗之力,有时候你下不决心,不是你办不到,只是因为不想。”
“该杀杀,该救救,虽千万人而吾往矣,这世上,除你自己,没有任何人能来给你定罪。”
李渐鸿声音沉厚而温和,驱散回荡于段岭耳畔痛喊。
太阳升起来,林中光斑在他们身上闪烁、掠过,犹如静谧黑暗里千万颗流星,转瞬即逝。
“儿,要用你双眼看清楚。”
又朝儿子说:“这些人无不是双手血腥,之所以勒他脖颈,便是让他说不出话来,才不能示警,又或是牺牲自己,让战友撤离。”
“嗯。”段岭颤声道。
眼看元军各个红眼,却不敢再上前,李渐鸿便箭射去,百步外正中吊绳,百户长便从丈高处树上滚落下来。随之,李渐鸿拨转马头,消失在坡地后。
元军纷纷冲上前,要抢救己方首领,段岭刚要问:“这就走吗?”李渐鸿却原地转,再次从山坡后现身,这次连珠箭法,犹如,bao雨般洒去,笼罩前来救人元军,登时惨叫连声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元军再不恋战,飞速后退。
“这叫‘诈’。”李渐鸿说,“兵不厌诈。”
他们转过个山头,遥望绵延峰峦尽头,那里有座寺庙,正在阳光下燃起滔天烈火,持续燃烧。
“人生苦短,活在这世上,便不得不去面对许多惨烈与残酷之事。”
眨眼间,那团烈日便犹如火焰般射来。他们冲出山林,豁然开朗,阳光万丈,云海赫然已在脚下,滚滚云海托起方山头,匹马,载着两个人,如同渡海而来叶扁舟。
“当你站得足够高。”李渐鸿淡淡道,“切都将被你甩在身后,你只须听从这里……”
他手执马鞭,按在段岭左胸前,认真道:“听从你内心话,不要惧怕。”
段岭双眼中倒映出群山与滚滚堆叠而来层云,那刻他真实地感觉到,在父亲保护下,他十分渺小,却站在这世界最高之处。众生不过都是脚下云海中沉浮抹倒影。
段岭:“……”
最后李渐鸿箭补射,飞向那百户长,彻底结束他性命,说:“走。”
元军队百人先锋部队,竟是被李渐鸿连诓带偷袭,杀掉近半,时已如同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万里奔霄没入山林,在密林中穿梭,段岭耳畔仍不住回荡着方才那惨烈临死痛喊。
“爹不希望你滥杀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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