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斟上第二杯。
“什歌?”姜恒茫然道。
“你怎老忘事儿?”耿曙实在忍无可忍。
“哦!”姜恒想起来,说,“天地与并生,万物与合——”
那天耿曙远在城墙上,居然听见。
“喝酒吗?”耿曙也身白衣,坐在船上,朝姜恒晃晃手里酒。
“不是不让多喝?”姜恒笑道,“给你斟罢。”
“来。”耿曙道,自己提壶,斟两杯,递杯给姜恒,说:“干,弟弟。”
姜恒已经很久没有听见耿曙叫他“弟弟”,直以来,他都叫他作“恒儿”,听到这称呼时,还挺奇怪。
姜恒笑着喝酒,说:“桃花酿,越酒。”
耿曙身越人武服湿透,贴在身上,现出漂亮男子胸腹、背脊轮廓。
姜恒问:“上回杀手吗?”
“嗯。”耿曙道,“现在剩最后个,今夜他们不会再来,咱们回宫去?”
在耿曙眼里,这人突如其来,骤然而死,甚至比不上只转瞬而过飞鸟。
“没事就好。”姜恒坐在船头,拧衣服上水,朝耿曙笑道,又有点可惜,说,“那就……回去罢。”
“等等。”耿曙说,继而在船头飞身跃,单足点,上岸边小楼,楼内传来隐隐约约琴声。不片刻,里头传来惊呼,耿曙手持琴,随手玩个旋,又跃回船上。
“哎,”姜恒哭笑不得推他,“你怎抢人东西?”
“留钱。”耿曙说,“再过几天,就要为这座城去打仗,保护所有百姓,朝他们买个琴怎?”
姜恒有时对耿曙这野蛮、说不二性子实在是没办法,这多年,他心里还住着那个野人少年,从未有过改变。
“你唱,”耿曙把琴搁在膝头,注视姜恒双眼,说,“奏琴给你听。是耿渊儿子,就像你会使剑般,也会弹琴
“说,”耿曙饮而尽,又开始斟酒,认真道,“有件事,在心里想很久、很久。”
“什?”姜恒莫名其妙,说,“什事?”
方才桥上话,被那刺客打岔,姜恒已忘光。耿曙说:“刚才桥上就想说……算,喝酒罢。”
“你说啊,”姜恒笑道,“什事这庄重?”
“算。”耿曙叹口气,说,“喝酒,来,恒儿,咱们很久没有起喝酒,还记得那天你喝醉,在雪夜里唱歌儿,你还记得不?”
耿曙在星光下低头看姜恒,心生念,说:“不想回去?那带你划船出去玩罢。”
“好好。”姜恒马上道。
说着,他解开缆绳,拿起篙,在岸边点,小船载着二人,再度摇入济州城中。
耿曙站在船尾,姜恒坐在船头,黑夜里也没人看,姜恒便解开外服,晾在旁,只穿单衣衬裤,坐在船头,看着两岸璀璨灯火。耿曙划会儿船,到岸边买酒食,将船撑到上游处,随着河水慢慢地顺流而下。
沿途他们经过济州教坊,经过五光十色酒肆,切犹如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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