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难以置信,怔怔看着姜恒。
姜恒喝过第二杯,放下酒杯,说:“实话说,雍王,离开师门那天,但凡有任何个选择,都不会选你。”
这话出口时,汁琮双眼眯起来,打量姜恒。
“天下任何位国君,”姜恒说,“都做得比你好,你当真是最糟糕那个人。”
“这话是你师父说?”汁琮道,“若你不情愿,吃过这顿饭后,大可自行离去。汁琮虽慕贤,却也从不勉强,不会有任何人阻拦你
“……来日你也将参与争夺天下,”汁琮说,“你将是名很好棋手,入这大争之世,想必都抱着样念头。你不定会是最后赢家,但很清楚,汁泷不会是你对手。届时哪天,当你与汁泷碰面时,还请看在他爹死在你手上今夜,留他命。”
姜恒把刀轻轻地放在案前,说:“不,雍王,早就改变主意,不会再试图来杀你。否则也不会让界圭朝你送信,虽然并未想到,今天在军营中人是你。”
此话出,界圭、耿曙同时松口气。
汁琮笑笑,说:“这说来,所谓‘杀父之仇’,便放下?”
“没有什杀父之仇,”姜恒说,“这是爹自己选择,他既然愿意为你们兄弟俩付出生命,作为儿子,又有什可指责呢?”
而且现在还想杀你。”姜恒认真道,“先前刺杀得手,也从没想过要饶你命,因为师父恐怕你若当真死,从此哥便有解不开心结,才将解药交给界圭,让他带回去,留你命。否则当时若醒着,绝不会让他将药拿走。”
侍奉汁琮身后界圭脸色微变,汁琮却神色如常,点点头。
接着,他拈起切羊肉小刀,耿曙顿时色变道:“父王!”
银光闪烁,小刀脱手,飞向姜恒案几前,“噔”声稳稳扎在姜恒面前。
汁琮慢慢解开武服,露出胸膛,说:“欠你们爹条命,想着给淼儿还,他没要。你说清楚,便让你取去,又有何妨?当日听见你就是恒儿时,你看设防不曾?还不是让你捅剑?界圭,无论他做什,你都不可阻拦,须得让他俩自行离去。”
汁琮道:“敬你杯。”
姜恒喝那杯酒,耿曙说:“恒儿。”
姜恒笑,朝耿曙说:“哥。”
两人对视片刻,汁琮正要开口时,姜恒却道:“不仅不杀你,还想跟着你走,雍王。”
汁琮顿时怔,继而眼中现出狂喜,按捺不住,大笑道:“好,很好!恒儿!太高兴!这是你本意?”
姜恒看眼那把刀,再看汁琮,又看耿曙。
汁琮道:“但临死之前,有事相托,眼下你必将带走汁淼,另个儿子汁泷,既失去父亲,又失去哥哥。”
姜恒笑,拔出那把飞刀,看着汁琮。
他想提醒汁琮,他实在太轻敌,在这个距离内,敌人飞刀,说不定比剑要更凌厉。
界圭手里当真捏把汗,深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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