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州蒙着面,眼睛却稍稍眯起来,看得出他在笑。那日匆匆瞥,他有张不过年仅二十
只不知死者生前,是否仍随身带着辛苦挣来血汗钱,而在遥远他乡,仍有等待着他归家妻儿?
沿途路上平安无事,仿佛没有任何人来打扰过他们。姜恒却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风平浪静底下某种紧张感。
只有耿曙知道,旅途看似平静,实则危机重重。因为每天傍晚时,项州都会离开马车大约个时辰,天黑前准时回来。
其后他们路过不少荒地与废村,耿曙总能从屋后或井中发现作山匪路匪打扮之人,新死尸身,致命伤统统是在咽喉上干净利落剑——不用问也知道,自然是项州提前上路,料理恶徒。
耿曙没有多问,大家也都保持高度、致默契:尽量不让姜恒看见任何尸体。
马车离开浔水,上大桥,人间大争之世,处处烽烟。南方郢、郑交界,已是千里焦土,北面郑、梁二国以绵延山岭相隔,崤山之中,又有山匪恶贼肆虐——连年饥荒旱涝,百姓易子为食,朝不保夕,流失田地,最终唯有落草为寇下场。
耿曙自安阳路走来,人间苦难早已见怪不怪,姜恒却尚属头次,以自己双眼看见这苦痛不堪人间,看得冷颤不已、头皮发麻。
从梁国逃出灾民本想往郑国去,奈何天下到处俱般模样,常有走不动死在路边,便曝尸荒野,化作鬣狗口中之食,偶有半人高杂草中,未扯烂腐尸伴着森森白骨,漆黑变色头颅荒弃于水沟中,那浑浊两眼被姜恒瞥见,夜半便做起噩梦来。
耿曙本想挡姜恒双目,但路上四处都是这景象,就连到溪边取水,都能看见冻在冰里死尸,如何挡得住?到得最后,也只得随它去。
“到洛阳就好。”耿曙朝姜恒说,“这世道,人命如草,死也是种解脱。”
“你与家是什关系?”
某天,耿曙与项州闲下来练剑时,忽然停下动作,略带迟疑地问他。
这路上,项州既当车夫,又事杂役,劈柴烧火,觅食赶车,凡事必躬身亲为,伺候姜昭与姜恒,犹如姜家忠心耿耿名家仆。
“没有任何关系。”项州随口道,“你剑还行,可惜人不行,根基打得不扎实。你爹当年纵横天下,无人能敌,身武艺竟是丝毫没有传给你。”
耿曙对项州评价充耳不闻,只追问道:“你有什图谋?”
姜恒只能麻木地点头,说:“因为战乱吗?”
“饥荒,”耿曙说,“年多前顺道南下,已是这光景。”
兄弟二人正在废田埂后捡柴火,姜恒想想,说:“天下日未归统,世上战乱便不能止息,是这样罢。”
耿曙捧着树枝,姜恒拾起根,放在他抱着那捧树枝最顶上。
“走吧,你什都做不。”临走时,耿曙瞅眼冰河里被冻着尸体,那是名青年男子,兀自睁着双目,身上衣裳都被扒光,似乎是遇见山匪拦路打劫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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