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效道:“孤顺着朝下看便是,看到哪是哪,你睡你,三日后养好病,随孤去秋猎。”
“当真?”许凌云差点又要下床来。
李效道:“放肆,君无戏言,问什话?平日真是太宠着你!”
许凌云这才不吭声。
李效翻过页书,找到上次许凌云截断之处——枫关夜战。
许凌云咳几声,答:“扶峰先生寻来帖子,是统历年间草书名家,张孞字。”
李效:“未曾听过。”
许凌云道:“他是西川武林世家执掌,鹰奴张慕之父,昔年延和殿上那副‘盛世天下,锦绣河山’便是大书法家张孞所书。”
李效若有所思,缓缓点头:“现已换哪幅?孤倒不曾留意。”
许凌云道:“现换上张慕字:‘金戈铁马,永镇山川’。”
慢,哪些人在乎他,哪些人在暗自嘲笑他。
经这种本能层层筛选,他已习惯从旁人眼神中敏锐地把握出对方心意,而二十余年中,对他侧脸,他威严从不在意,真心愿意与他交谈相处人,唯有四个:太后、扶峰、唐思、许凌云。
太后与扶峰是看着他长大长辈,唐思有时仍带着几分畏惧,独独许凌云神态自然而然,便似认识两辈子亲人。
除此之外,就连夜间共枕林婉,偶尔目光相触时,李效都能感觉到,她并不喜欢他,她在宫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拼劲地想讨他好,投他喜好,私底下又抱着什不可告人目。
这让李效不想与她多相处,且那种被人时刻恳求着目光,令他十分恼火。
许凌云咳过几声,消停些,忽又开口道:“那日张慕……”
李效:“闭嘴。”
许凌云笑笑,说:“书上记得不太清楚。”
李效翻过页,问:“张慕家世这般有来历?”
许凌云又咳数声,勉强道:“张慕是……当年张孞之子,张家乃是武尊世门,虞国初,太祖统十五州,虽已境内安泰,然北面匈奴虎视眈眈,随时将入关,进中原掠夺。京城连年征战,片破败,未曾修缮,太祖便将年幼成祖托付予旧友张孞家中,那时张慕十五岁,成祖四岁……未料夤夜起火……”
李效道:“不必说,孤自己看,没兴致听你这痨病鬼讲书。”
许凌云又咳个不停,边咳边笑。
“在……咳咳,在后头,陛下多半时翻不到那处……”
李效走到桌边,见桌上置药碗,墨砚,纸,书。
那书正是平素许凌云捧着来讲虞通略,字里行间写满蝇头小字,红色乃是大学士扶峰笔迹,李效想起多年前正是扶峰编纂此书,又见侧边留白处,黑字看不出笔法。
“黑字是你批?”李效道。
许凌云强打精神,答:“是。”
李效:“不似当朝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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