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目光从头到尾只盯着曲长负脸,竟似脾气极好,就连这样都不气恼,反说句:“您说是。”
宋绎简直都有点同情他,但既然曲长负看起来不太待见这人,他便也没说什,要带着曲长负进府。
书生去捡自己被扔掉书册,借着这个姿势,悄悄侧头,看向曲长负离去方向。
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飞快,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终于、终于又见到他。
宋绎刚还惦记着明天去看他,没想到转眼就看见人站在自家门口,惊喜实在来太突然。
曲长负笑下:“四表兄。”
宋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跟前,把握住曲长负胳膊,将他上上下下打量番,声音里喜悦几乎遮掩不住:
“这可真是贵客,难得们家表少爷肯出门走亲戚!外面风凉,在这里站着做什?快跟哥进去。”
他看见丞相府马车和随从也都在不远处等着,曲长负面前这人却是个书生打扮青年,衣裳敝旧,看起来有点寒酸。
跳,可这孩子傻呼呼地坐在地上,也没哭闹,反倒笑着仰起头,奶声奶气地叫他“四表兄”。
他看起来那小,穿身红色小袄,上面绣着金色福字,有点偏瘦,但是小脸白白嫩嫩,可爱要命。
自己便弯下腰,笨拙地将他抱起来。
而到曲长负十岁那年,上尧之乱发生,他与家人失散,十三岁才被找回来,从那以后,性情便冷淡许多。
这直是宋绎心病,他到现在也不清楚那两年间具体发生什事。
他还是这样表面刻薄,但苏玄知道,自己回到破旧家中,便会发现床底下藏着匣金。
他上辈子用很久才体会到对方冰冷背后好意,并沉迷于那如履薄冰般温柔。
这个人啊,即名长负,何必多情?
苏玄没有像
他身后背着个书箱,也不知道是来做什,长相倒是颇为温润清朗,令人见而忘俗。
“这位是?”
曲长负轻描淡写地说:“个穷酸书生罢,刚刚落第,想来找小舅毛遂自荐,实在不自量力。”
他将自己手中那本册子掂掂,凉凉道:“法令新旧相陈,重小节犹过,小有不如既辄行退难,何解?不碍刑名者,以贿赂放行,何解?此书无用,拿回去罢!”
曲长负措辞毫不留情,说完之后随手将那本册子甩,扔到宋府前面空旷街道上,可以说轻鄙之极。
今日听闻表弟竟主动去参加宫宴,宋绎原本欣喜异常,但紧接着便得知卢延出口伤人之事,他实在没忍住脾气,抽姓卢几鞭子,倒也爽快。
他在前面巷子口下马,把缰绳甩给侍从,脚步轻快地向着宋太师府走去,正见到府门口石狮子边上站着两个人。
左侧那位穿着蓝衣青年转头看过来,宋绎见到他面孔,倏地怔。
他脱口道:“兰台?”
“兰台”是曲长负字,取“兰台之才,寓情多思”之意,正与他名字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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