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缓缓闭上眼睛。
他在细细地回想前世今生,多少往事风吹雪散,他逐渐意识到,原来鬼界天裂这件事,竟是他人生最大个分水岭。
前世他
他在火中痛苦地抽搐,呻/吟,罂粟花迅速蜷曲,化为焦臭泥土。
可他也曾是块良田啊,也曾渴望甘霖与阳光。
是谁投下第粒黑暗种子,后来罪恶成灾,发不可收拾。
这块田,温良过,灿烂过,点火,成灰。
抛荒。
“、二、三……”
他低着头,边走,边在心里默默地数。
“百,百二,百三……”
走到山脚下时,他忍不住回头,向云雾缭绕死生之巅遥遥望去,绵延石阶近乎望不到边,他喃喃道:“三千七百九十九。”
他路走,路数下来。
西你自个儿收着吧。平日里记得都戴着,养养灵气。”
师昧还想再说什,墨燃已经将玉佩细绳绕开,替他配在襟前。
“挺好看。”他笑着说,抬起手,拍拍师昧肩膀,“你戴着比戴着合适多。这粗糙个人,怕是没两天就把东西给磕碰。”
“燃儿说不错,这玉佩虽然人人都能佩戴,但还是水灵核人最舒服。昧儿自己留着吧。”
既然王夫人都开口,师昧自然是听她话,点点头,复又对墨燃说:“那你多保重。”
再也没有人要,他是块废弃旧地。
所以他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个人来到他人生里,再给他次翻土犁耕,从头再来机会。
楚晚宁。
他要与他五年后才能相见,今天是五年里第天。
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想念楚晚宁脸,严厉,气恼,温柔,庄重,正直。
这是通往山门台阶数,那天,楚晚宁背着他爬过台阶数。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楚晚宁那双手,冰冷,满是血迹,残损。
个人向善或是行恶,其实往往并非他天性如此。每个人都像是块田地,有人幸运,垄间撒落是禾稻麦苗,到秋天,五谷丰登,稻香麦浪,切都是好,都是令人称道。
但还有田地,没有那好运道。泥土之间种下是罂粟花籽儿,春风吹过,生出极乐罪恶来,漫天遍野都是金红色污血。人们怨憎它,唾骂它,恐惧它,又都在它腥臊里醉生梦死,腐朽成渣。
到最后,义士仁人会纠集起来,把火投入田中,扭曲升腾焦烟里,他们说他是业孽温床,说他是厉鬼恶魔,说他吃人不吐骨头,说他该死,没有良心。
“别担心,会常常给你写信。”
离别在即,师昧有些难过,但听他这样说,又忍不住笑:“你写字,也只有师尊看得懂。”
提到楚晚宁,墨燃心中竟不知是什滋味。
蚀骨仇恨散去,愧疚仍在,好像伤疤在结痂,整颗心都是又疼又痒。
他就揣着这样心情,孤身人,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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