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儿无措,瞬间又想到昨天下午那个可怕梦魇,沈既拾也是这样突然出现,最后从楼上跳下去。
又在梦里魇着?
温曛见温让只盯着沈既拾看,却直没反应,忍不住把沈既拾往前推推,说:“哥,小……小哥哥来看你。”
沈既拾俯身在病床边坐下,细细地看他,眉眼鼻唇,厘厘往下看,温母昨天气急,手劲极大,温让脸上那个巴掌印还浮着虚青,沈既拾伸手,轻轻触触,点儿酥麻便顺着指尖传递到温让脸颊上,又顺着脸颊扩散到全身。
温让牢牢盯住沈既拾眉眼,极力辨认这不是假象。沈既拾真瘦,就像上次梦里看到样,瘦削,苍白,仿佛个披星戴月,千里迢迢而来旅人,背负满身风雪,终于赶到自己身边。
温让在温父离开之后许久才昏昏欲睡,睡醒时候,天刚蒙蒙亮。
医院里总不是个能让人踏实入梦地方,况且他又发着低烧,胳膊也总不舒服,浑身都别扭,迷迷糊糊睡眠不仅没让他觉得解乏,身骨头反而更加憋闷难受。浑身都不畅快,唯有左眼皮直跳个不停。虽说有个迷信说法叫“左眼跳福,右眼跳灾”,然而跳久也让人心慌。温让架着他那条受伤胳膊,用只手艰苦卓绝地去卫生间洗漱,掬着冻手凉水往眼皮上拍拍。
护士来量量体温,三十七度三。温让想果然病由心生,昨天他把憋在心里切都发泄出来,直茫然难耐心境平稳下来,这场旷日持久高烧也就随之灭。
说到底都是心火。
右手打着石膏,左手扎着针管,温让靠在床头无所事事。他有点儿想给沈既拾打个电话,想告诉他不逼你,想开,只要是你就好,什关系都再也无所谓。这个念头从昨天晚上开始冒头,被他压又压。
他问自己:“疼?”
他声音如以往,是年轻且磁性烟嗓,此时温让才相信眼前人是真
他还是想等身体各个方面都好利索,整洁好看地去见他。
温让设想着以后种种,药水助眠,昏昏沉沉又睡过去。他睡得不熟,直在半梦半醒间徘徊,他眼皮能感到窗外投射进来光,能听到树桠上叽喳活泼麻雀,也能感受到病房外人来人往,新搬进来病人在喝粥,小声跟家人说着话,他思维停顿在半空中,上下漂浮,梦境与现实参差交互,虚虚实实,半真半假。
迷迷糊糊间,温让听到病房门又次被推开,有人冲着他床头走来,他听到温曛压低声音说:“哥还在睡呢。”
这声音使他从困意中坠地,迷蒙着睁开眼睛,这个点阳光正好,灿烂光线在他眼前切过,照射到来人面庞上,温曛,温母,以及张才在梦里出现过脸庞,就这明晃晃呈现在熔金般阳光里。
温让怔怔盯着沈既拾脸,这是他朝思暮想,承载他切爱恨执念人,没给自己点儿准备,就这突兀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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