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温曛靠到边站着,正经神色,小心翼翼问:“爸怎想?”
温母沉默好会儿才开口,沉沉闷闷:“你爸比看得开。”
“您是得看开点儿。”温曛松口气,肩膀也跟着垮下来:“妈,真,别逼哥。你等会儿要去看他吧?千万别上火,别动手打他。”
排骨进锅,漫上水,滴眼泪掉进锅里,溅起朵小水花。温母摁摁眉心,盖上锅盖,把锅架到炉子上。温曛又挨上来,抱住温母,羊羔儿样把脸埋进她颈窝里,深深叹口气。
“妈,顺其自然吧。”
人大概是往左边跑,那条路上似乎偏些。温让不知道在什时候才从楼上下来,发现自己已经不见。
他大概站在门口里里外外观望很久,也许就站在自己现在所坐位置,硕大雨花在他稚嫩脚丫前绽开,他抱着新买书,茫然又无措。
两个人人生隔着场大雨,就此天壤地别。
沈既拾两手交拳,沉沉抵住额头。温让,如果知道,被人抱走,你会痛苦这久,会对这个“弟弟”执着到这种程度,当年定会奋力挣扎,抓也好,咬也好,哭也好,闹也好,定要从人贩子怀里挣出来,回到你身边。
温母夜没有阖眼,北方冬季天亮晚,她在床上失魂落魄般捱到六点,星子终于灭,天际泛起蒙蒙亮光,她从床上爬起来,年龄大,夜不睡就觉得气血不足,头昏脑涨地洗漱好,出门上街,去菜市买两斤新鲜排骨,又从早点铺买两屉包子和鸡蛋汤,早市人多起来,熙攘热闹,天色完全透亮。
温母闭上眼睛,攥住温曛搂在她腰上手,轻轻拍拍。
“去吃饭吧,等会儿跟去看你哥。”
沈既拾在眼镜店前坐半宿,思绪翻江倒海,想他与温让关系,想他在沈家生活这多年,想他在温家吃得那两顿饭,重温般寸寸捋过去,等他终于下定决心,包烟全成烟屁股,嗓子被呛得干裂生疼,站起来才觉冷得哆嗦。
彼时天色将亮未亮,他想
回到家门口,没等她把钥匙插进锁孔,屋里人约摸是听到动静,从里面直接给她拧开门,竟然是温曛。
“你怎起那早?”温母惊奇地看她眼,把手里早点递过去。温曛脸上还铺着张面膜,绷着嘴角囫囵不清地吐字:“嘘,爸还睡呢。想早点儿去看看哥,他个人在医院也没人照顾。”她瞄眼温母手里排骨,又说:“妈,熬排骨汤啊?”
“嗯。”温母走进厨房,把排骨泡进水槽里,答道:“给你哥喝,养骨头。”
温曛把早点在桌子上放好,鸡蛋汤倒进大白瓷汤碗里,迅速去把面膜揭,唏哩呼噜洗干净脸,挨挨蹭蹭地跟进厨房里,从身后攀住温母肩膀摇晃着撒娇:“嘿,要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呢,再打再骂,还是身上掉下肉不是?”
温母洗着排骨,抖肩膀:“去,别闹人,溅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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