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宣帝沉默会,忽然轻轻笑笑,他没有评价陆屿话,只是摇头说句:“跟你娘样。”
他拿起毛笔低头勾两下,说道:“三天之后接见赫赫使臣,虽然主要由你二哥打理,但相关事宜亦有不少需要你出面,等下个月初起,你就去兵部吧。”
陆屿另外两个兄弟,个在工部,个在礼部,都是不大紧要地方,而陆屿刚刚提出要求历练,皇上就把他放到兵部,前头看似将他训诫番,实则还是很偏心。
纵使陆屿从小跟他不大亲近,这时候心中也不由感念,行礼道谢:“多谢父皇。”
他想想,又加上句:“儿臣必然不负父皇期望。”
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为跟他人争权较劲而为官,那这个官,你当不好。”
他顿顿,见向来不太受自己管束儿子正认真听着,脸上并未露出任何不耐烦神色,心中稍感安慰,续道:“朕宠爱你是回事,但到官场上,你若是真因为己私心闯出什祸端来,朕却也不会姑息。”
陆屿忽道:“儿臣听说春永有个叫林镜县官,前几天他家孩子饿死。”
文宣帝微挑眉,带着思索看着他,说道:“确有其事。”
陆屿道:“春永县风调雨顺,并未受灾,林镜俸禄虽然不高,但本来也足够养活妻儿,但是他自从上任以来,就把全县上下所有百姓生活当成己任,见到谁家有难处,都要慷慨解囊。妻子将嫁妆贴补干净之后跟着他吃糠咽菜,为针线活贴补家用生生熬瞎眼睛,两个孩子连私塾都读不起,十来岁还是睁眼瞎,这些他却视而不见,并常常以‘自家人生活如何不是要紧,百姓们安康才最重要’来标榜。终于妻子在三年前病逝,两个孩子也活活饿死。”
文宣帝挥挥手道:
这番话说出来,陆屿语气平淡,倒也没什嘲讽意思,实事求是地点评:“春永县为这件事大肆宣扬,有人还上书要为他求道御笔亲书匾额,视此人为天下第清官,但依儿臣看,却对他作为难以苟同。”
“为个清官之名,不懂得什叫量力而行,反倒去供养陌生人,他愿意牺牲所有家产实现心中抱负,那是他事。然其妻妾何辜,子女何辜?县中百姓生活不好,为什不想办法发展生计,推行政策,而要用这种笨法子去贴补?儿臣认为,这其实是能力不足又不知变通后果,儿臣不愿意当这样*员。”
文宣帝道:“所以若是换你,你定会把自己爱重人放在首位?”
陆屿道:“儿臣不敢欺瞒父皇,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想要争取努力初心,自然是为保护扶持爱之人,此情至死不变。但除此之外,身在其位,所作所为,儿臣也必会不负于君王,不负于万民,不负于天下。”
他冲着文宣帝拱手道:“平生心已定,千险莫当辞。父皇跟把丑话说在前头,儿子是如何想,也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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