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意思是,自古猛将必发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郡,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停会,吕好问方才边下棋,边尴尬出声转圜。“而如世族豪门,又有几个知道民间疾苦?”
“差不多吧,但也不尽然。”赵玖也是边落子如飞边继续感慨道。“归根到底,朕其实还是想说经历二字,便是出身也是要归于经历。恰
有些国为军有,最起码国军并重话,那许多看起来奇怪事情也能通顺起来。不说靖康,尧山战后,金军相当于同时溃东西两路四个万户,于是在他们中大多数人看来,再渡河浪战无异于自损根基,而既然大军不好再渡河,那京东也好、陕北也罢,就都只是无用之物,拿来议和也变得顺理成章,交予西夏当诱饵也显得无谓。反过来说,若不能损其军势,只以进退形势与人心道德来断定女真人决策思路,却无异于人与兽言,自取其辱……当然,这话越往后越不好说。”
吕好问摇头不止,不知道是不同意还是想到什事情。
“但不管如何。”赵玖正色而言。“不管其人是否会与活女纠结下去,也不管是否要将延安转手,朕都不在乎,也不愿放弃此番机会……况且木已成舟,兵都调来,吕相公若是想劝此事,就不必多提。”
吕好问愈发摇头不止,却又问另外个异常奇怪问题:“敢问官家,为何独独对岳飞这般信重?”
赵玖抬头瞥眼对方,又回头看眼身侧立着杨沂中与吕本中,稍微沉默下,然后给出个莫名其妙回答:“自然是因为出身经历。”
吕好问子再落,脱口而出:“经历好说,可出身,可是指他河北籍贯,对金人战心不改?”
“当然有这个意思,但也不止如此。”赵玖望着身前棋盘缓缓做答。“河北流亡人多去,郦琼也是,但朕为何独重岳飞?还不是因为他还有个佃农出身?”
廊下气氛时微妙。
“不必怀疑,朕就是你们想那个意思。”赵玖随手下子,却是看都不看旁边几人反应。“汉武用人后来者居上,朕用人贫贱者更易得志……恰如当日提拔赵鼎为首相,多少是看他十几年小吏出身;而如韩世忠陕北泼皮破落户出身,张俊、吴玠、王德边地良家子出身,其实也都有几分这个意思。再如曲端自幼失怙、郦琼河北亡人,还有李彦仙、李世辅边地土豪,也有可取之处,但终究就不如岳飞这个佃农兼河北流人出身更得朕心。与之相比,那些将门世族,朕都是有心压制裁撤,韩肖胄是用都不会用,便是吕相公家这般四代平章军国重事,若非是当日明道宫赶得巧,瞎猫撞上死耗子,朕也是看都不会看。”
赵官家冷嘲热讽,不知道是不是为下棋搞得攻心战,但若是如此,只能说他确实得手,闻得此言,廊下气氛果然更加诡异,杨沂中固然面无表情,二吕却是尴尬难免,吕好问更是连连出错,让赵官家连连在棋盘上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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