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战之后,朕日夜难眠,想许许多多乱七八糟事情……如何清理后方叛乱?如何安抚这几年受尽官府盘剥、兵匪侵扰百姓?如何整饬朝政,如何精炼兵马?能不能造出来不怕水火药包?能不能在黄河沿线铺设运兵轨道路?能不能造海船挠辽东、渤海?能不能将邸报发行天下?能不能安士农而富工商?”
许相公几度欲言又止,而赵玖却只是兀自负手说个不停:
“几年能北伐?几年能直捣黄龙?”
“燕云故土平复后,西夏该不该收复?交趾要不要收回?大理要不要处置?这些地方不是汉家故土吗?”
时殿内走干干净净,只剩君臣二人。
但此时,说要聊聊赵玖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兀自转入神像之后。原来,神像之后,另有深邃空间。唯独里面开天井,光线充沛,故此踱步跟上许相公看清楚,而也正是因为看清楚,这位都省相公甫转过来,便当即怔在原地,且失语失态。
无他,入目所在,密密麻麻,何止成千上万,俱为木牌,上书军职、姓名而已。
“许相公应该知道,朕素来不喜欢祭祀。”赵玖此时方才发声。“但这些日子却往此处来不知道多少次……淮上时候,士卒多少仓促汇集,许多人死便死,也无姓名留下;如今这尧山之下,因为西军按籍贯成军,御营军也早已经造册,方才知道许多姓名,但还是不足……所以啊,朕想着,真有日直捣黄龙,何妨在哪处显眼地方,立个大大碑记?”
许相公费极大力气,方才回过神来,然后未免低声相对:“官家所言自有道理,但这关李世辅承袭开国公何事?”
“恢复汉家故土,北面草原上是不是又会冒出来匈奴鲜卑样东西?要不要并西域而夹漠北?听说耶律大石动员十余部,号称复国,却居然西走,届时会不会再碰上?还有高丽,与女真人决死,不用管高丽吗?”
“这些牌位在这里,不是劝朕息兵苟且,是劝朕不要负他们,不要忘他们,务必摧敌于外,不使关中、洛阳、河南、淮上这种家国心腹之地再沦为如此惨烈之地!朕从未指望过千秋万代,但不能几十年便要关中再遭此般兵祸吧?”
许相
“自然有关系。”赵玖负手失笑道。“许相公,朕不能忘这些人……”
“这是自然!”
“朕常常问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拼命似保住这个江山是为谁?赵氏?可赵氏都在北面,只剩朕人而已,朕若图家姓享受,不如跑到东南苟且,断余生。不管你信不信,即便是潘贵妃有身孕,可朕做那多事,图却还是眼前身后许多人……”
“臣信。”
“听朕说完……所谓,前至三皇五帝,后至子孙千万代,内至己身私情,外至天下黎庶,上至袅袅青天,下至茫茫黄土……公也罢,私也好,朕既然做这个官家、天子、皇帝,不求千秋万代,但总不能太丢人现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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