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常闻得此言,居然嗤笑声,却又牵动伤处,疼痛难忍,只能俯身朝着马背趴下,咬着马鬃忍住片刻,然后才伏在马背上缓缓重新开口:
“四太子说极是……但死人已经死,多想又有什益处?只想死人,活人你便不想吗?此番战后,宋金形势如何?东路军西路军如何?国主与都元帅如何?大金国立鼎不过二十年,难道就要因为这战亡不成?你身为四太子,身份超然,总是能为国家做事吧?真就要在这里哭以待毙?不管不顾大局吗?”
兀术勉力收声,回头去看韩常,却只能见到对方伏在马背上,只血肉模糊外加脏兮兮眼窝在湿漉漉鬃毛上露出……也是悚然时,却又震动莫名。
这个金国四太子情知对方所言有理,却还是情难自制:“韩将军,你说极有道理,心中对将来也有万般念想……但事到如今,便
又隔日,这日下午,他们于雨中闻得前方波涛滚滚,继而于雨幕之中见到黄浊片,方才醒悟——原来,他们路东走,居然在两日夜间逃出百余里,来到黄河之畔。
而此时,兀术环视左右,发现身侧居然只剩十余骑,且个个带伤,而想起就在数日前他在上游引两万之众西渡龙门豪气,然后沿途进军辛苦,那日大战震撼,以及随后被人搜山检泽穷追不舍惨烈,还有眼下绝路,却是不禁悲从中来,对着滔滔黄河泪如雨下。
兀术哭,周围仅剩十几个女真残兵也跟着哭,而且是越哭越伤心,越哭越无力,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浑身无力,哭到只待等死而已。
但也就是这哭,却把个被绑在马上人给哭醒过来。
“你们哭个甚呢?”韩常浑身狼藉,半张脸都已经肿不行,之前更是因为发烧昏迷被捆缚在马背上才到此处,此时闻得哭声,悠悠醒来,却是勉力直起腰来,在马上出言询问。
“好教韩将军知道。”有士卒抹着眼泪主动解释。“俺们过北洛水,还是没逃出去,到处都是宋军,到处都在找俺们,好几次往北跑都只是送命罢,只能往东跑,结果跑到黄河边上,彻底绝路……”
韩常点点头,却又迷迷糊糊去看哭最伤心兀术:“士卒走到绝路,哭就哭吧,可四太子为何也抱头痛哭?”
饶是完颜兀术心下正在凄凄惨惨戚戚,也被问懵住,却是抹眼泪,茫然相对:“俺又如何不能哭?难道俺和他们不样,不是在绝路上?”
“绝路是绝路,但临着绝路,人跟人却不该样。”韩常在马上试图摇头,却连这个动作都艰难。“他们是寻常士卒,再怎绝路都只是自个性命罢,想怎样便怎样,可你堂堂大金国四太子,难道自己性命便只是自己吗?”
这话不说还好,听到这个言语,完颜兀术却是再度崩溃流泪:“韩将军!是无能,葬送上万儿郎……此番莫说到绝路,便是有桥有舟,又如何有脸过河去见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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