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御史所言有理。”赵玖笑完之后,面色不改,依旧微笑相对。“国家越是沦丧,中枢越是虚弱,就越要讲制度,否则才是取祸之道……韩卿,今天要委屈你!”
低着头韩世忠听得此言,心如刀绞,声音中居然带哭腔:“官家如此说,臣不敢委屈!”
“那就好。”赵玖缓缓言道。“韩世忠驭下不严,部下擅杀御史,侵扰行在……免去承宣使,去御营左军统制,为权统制,依旧暂领御营左军。”
听得此言,其他人隔岸观火,多早有预料,而韩世忠这个当事人却是半喜半忧……喜得当然是官家心里有数,知道他本事,到底没让他失兵权,权统制也是统制嘛;而忧是,大丈夫军中搏杀,求得就是万里封侯,显耀于人前,辛苦剿匪半年,好不容易得来承宣使这个大衔却丢,泼韩五变成韩太尉才半个月就又变回泼韩五!将来得花多少功夫才能再变成韩太尉?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三分气恼,却是恼那个年长赵御史与坐在
下来杨沂中眼光如距,忽然眼角瞥见幕……乃是刚刚直沉默着御史中丞张浚忽然用手在背后拽下他那至交兼下属,也就是殿中侍御史赵鼎那身脏兮兮绿袍子!
对此,杨沂中赶紧眼观鼻鼻观心,佯作不见。
而赵鼎会意,却又再度激愤出言:“陛下!官家!臣不服!若以彼处乱兵太多难处置,时局艰难,臣无话可说!可身前韩太尉却只人!他身为军统制,麾下做出这种事端,却如何能不做处置?而若不做处置,这些军头眼中将来可还有朝堂威严与制度?!”
韩世忠当即怒目而对赵鼎。
其实,这韩太尉自是今日被赵官家给当街声喊懵,又天然服从官家权威,却如何会怕什鸟御史?真要是怕什鸟御史,他还是泼韩五?便是此番匆匆平叛,也是给赵官家平叛,难道是给这老措大出气来?
然而,韩世忠自在他本人中军客栈里怒目,赵鼎却昂然不惧,甚至看都不看此人,直接对着端坐于拼桌尽头赵玖做出正式弹劾:“臣殿中侍御史赵鼎,弹劾御营左军统制、定国军承宣使韩世忠治军不力,含污纳垢,致使国家几有反覆之危……请罢此人切职衔!寻良臣自代!”
韩世忠愈发大怒,若非赵玖就在身前,怕是要直接直起腰来将这个漏网御史拎到后院茅坑,并结……想他韩世忠混二十年才混到军统制,容易吗?你却张口弹劾?
然而,这泼韩五心中戏码十足,旦回头看到赵官家怔怔不言,却又焦急不堪,而且居然不敢撒泼,只是再度俯首求情罢。
而赵玖见到这幕,回头环顾堂中左右,见行在文臣之狼狈,看到韩世忠之惶恐,又见这客栈中韩氏军官兵马,连着躲到堂边梁夫人俱皆忧色满面……却是扶腰哑然失笑。
笑声不大,但甫响起,韩世忠便不敢再出声,赵鼎也肃立不语,堂中登时静悄悄片,只待这位官家出言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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