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知道,你从来不喜科考。”
唐慎愣,辩解道:“先生,没有。”
梁诵:“这书房你就师生二人,有何不可说?莫说你,天下不喜科考读书人多去,你又算什。”
唐慎没再说话。
科举考试、八股之灾,在后世被批评成封建糟粕,毫无可取之处。唐慎确实不喜欢,别说他,后世人有几个会喜欢、认同科举考试?但是他穿越过来,他就只能去考。
个迂腐县令,仅此句‘吾不信也’,他或许便不会再看你下文,你会被治罪,不敬圣人之言。不用中县考,你从此以后都无法参加科举!”
这话不啻惊雷,唐慎呆住。
书房里,是久久寂静。
许久,唐慎低下头,道:“学生知错。”他声音沉闷,心底深处还有丝不服。
“你可是觉得,这是断章取义。你明明说不是那般意思,你文章写也不是那般内容。”
梁诵道:“然而,科考,是天下读书人唯途径。为师不求你高中状元,状元学生有过个,十九年下他死于涿州城城墙上,被辽人乱箭穿心而死。慎儿,你天资聪慧,却没有心怀天下志气。这不是件坏事。但科考也是官场。只要你参与科考,涉足官场,为师便要求你立身中庸。哪怕夺不得第,保住性命,存活于世,才是最重要。”
唐慎听懂梁诵意思。唐慎毕竟不是个古代人,穿越过来也不到年。他写那篇“吾不信也”八股制艺时,最多想到考官可能会觉得自己写不对,不认同自己观点,也就是后世所谓写跑题。他没想到有人可以从中作梗,污蔑自己。
官场如战场,或许比战场还要冷血无情。
唐慎:“学生懂,以后下笔说话前,定会三思而后行。
唐慎没有吭声。
梁诵看着唐慎,无奈地摇摇头。他走上前,将自己这个小学生拉过来。唐慎抬起头,看见梁诵静静地望着他。人年岁大,双眼便会变得浑浊。唐慎知道,这是岁月沉淀,老者总是不复少年郎双眼睛明,众人皆是如此。
然而此时,望着梁诵这双浑浊沧桑眼,唐慎却觉得有些东西可能不仅仅是生理上变化。这双眼饱含风霜,藏着悄然无言某种东西。此时他看不懂,却知道眼前这个老人所说每句话,都是为自己好。
梁诵凝视着自己此生最后个、也是唯个学生,道:“人心,莫测。你鼎盛时,哪怕持刀过市,张扬跋扈,未尝不可。可你落败时,你曾经言行,都会被当成落罪时证据。你要记住,不可轻信任何人。君子与小人,只在念之间。而在此之前,唐慎,你要做到自举清明,不落人把柄。”
“为师知道,哪怕不是贾亮生做主考官,你也应当能拿案首,你这篇文章写得绝妙,是你这些月来写得最好篇。然而日后若有人想要污你,仅这句‘吾不信也’,便是你致命击。他可以断章取义,蒙蔽圣听,这就是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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